雖然說,秦淮河還會一直存在下去……
但如果不試,就永遠不會知道答案。
她想回去嗎?
……她也不知道。
心臟輕微地跳動著,不安、期待、疑惑、留戀——各種情緒交雜在一起,仿佛在腦海中攪成一團亂麻。
她不是第一次去想這個問題。
但這是她第一次真正地站在這個問題的分岔口上。
去義大利,就是一次無法回頭的冒險。
當然了,回頭倒是也可以回頭,只不過就像戴軒所說的,得過個半年兩年的吧……
怎麼說呢,有一種打遊戲主線打得如火如荼,結果誤入副本地圖然後莫名其妙在副本把等級打滿了的荒謬感。
陳馥野輕輕嘆了口氣,把茶葉放回去,拍了拍手站起身。
如果真的要去義大利……
她想先回一個地方。
……
夜晚的碼頭,寒意更濃,江水緩緩流淌,波光在夜色下浮動。
陳馥野披著斗篷,站在一艘小船的甲板上,目光凝視著前方,神色平靜,卻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張小二興奮極了:「大小姐,您終於又肯啟用我當船夫了!」
「嗯。」陳馥野現在實在懶得理他,輕輕點頭。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回去。明明江州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明明她已經足夠灑脫,不會再回頭了。可她還是想去看一眼,仿佛這樣就能給自己一個交代。
大概是看出來了陳馥野的心緒,加之張小二這些年也確實成長了,很有眼力見的閉上了嘴。
這一路吃吃睡睡,劃劃停停。大概過去了十天。
船緩緩靠岸,陳馥野下了船。
看吧,江州離金陵真的一點都不遠。
江水並不急,船沿著江面緩緩前行,沿岸的風景與她記憶中的別無二致,甚至連那座古渡口旁的石碑,都還穩穩地立在那裡,仿佛這裡的時間從未改變。
她站在船頭,看著遠方逐漸顯現的陳府屋檐。屋頂還是一樣的飛檐翹角,朱紅色的大門依舊威嚴,熟悉的景象撲面而來,一瞬間,心裡幹頭萬緒交織。
陳馥野仰頭看著那依舊巍峨的屋檐,沉默了良久。
這會兒,外面倒是沒有人。
吩咐張小二留在船里,陳馥野走上台階,手指緩緩抬起,停在門環前。
這一趟,她想來告別。
可是如果真的以這個理由告別,陳府里,可能沒有人會同意。
她說不定還是會接受到劈頭蓋臉一頓痛罵,一頓指責。
就連奶奶在也沒有用。
她總是這樣,懷揣著滿心的熱忱和雀躍,裝滿了對於新世界的探索與愛意,想要一股腦兒的都說給爸爸媽媽聽,可是反饋給自己的,永遠都只是擔憂和責怪。
她並沒有感覺自己被當成小孩子,她只是沒有感覺自己被當成一個真正的人。
次數多了,陳馥野就覺得沒意思了,就不想說了。
她不想讓自己的冒險因為別人的評價而變得一文不值,變得糟心無比。
即使是自己的父母,即使相連著血脈,
可是人終歸是獨立的個體。
每個人所看到的世界是不同的。
人永遠無法理解自己認知以外的東西。
明明她有那麼多話想說,有那麼多經歷想要分享,她想告訴他們,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遼闊壯麗,是怎樣的千奇百怪,她想描述金陵的繁華,想講講市井街頭的奇聞逸事,想談談那杯奶茶如何從一個構想到如今即將登上遠洋船隊,航向更廣闊的天地。她也想告訴他們,她遇到了什麼樣的朋友,見到了什麼樣的風景,聽過怎樣的故事。
可是她知道,這些話如果真的說出口,只會換來一句——「這些事情終究是小巧,繼承家業才是正事,莫要散了心思。」
她的心火一點點熄滅了。
他們覺得她只是在鬧脾氣,是在執拗地追逐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他們的眼神里,永遠透著一種深深的擔憂和不解,仿佛她不是他們的孩子,而是一個隨時可能跑丟的麻煩。
——可是她真的不是這樣的人啊。
江州仿佛是一座籠子,是一種枷鎖。
她是陳友諒的後代,陳家人唯一的執念,便是讓家族的血脈重新燃起曾經的光輝。他從小就告訴她,陳家的人生來就是要背負復國的使命,他們的姓氏是榮耀,也是一副沉重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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