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呈快一步按了掛斷，「是郁星然，我看到郁星然了！」

短暫的幾秒靜默。

「你再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真的，真的。」沈呈將藏在第二頁的簡歷拿出來。

「你看，郁、星、然。我聽小美說，他十點會來公司面試。他回國了，你……不知道？」

最後一句話，沈呈問得小心翼翼。

顧宴執和郁星然的事他知道一些，但不多。

高三那年作為學渣之一的沈呈被家裡送出國念大學，而顧宴執和郁星然一起去了A大。

等他回國的時候，郁星然已經出國了。每次他想追問點什麼，顧宴執就沉著一張臉，像是被欠了八個億。

如果不是認識的早，誰能想到現在不苟言笑，成天挎著個批臉，幾句話能損的人當場哭出來的顧大總裁……學生時代時是個沒臉沒皮的混子。

和公司內部盛傳的，顧總少年時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高冷學霸形象完全是兩個極端。

抽菸、喝酒、打架、飆車，大少爺生活奢靡，耽於享受。

至於顧宴執和郁星然是如何認識的……沈呈沒聽他說過。沈呈只記得自己第一次見郁星然，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自習狂歡夜。

A中是重點高中，有不少家長砸錢捐樓也要把自家那個敗家子送進來接受薰陶，並堅定認為環境能改變一個人。

他和顧宴執就是這麼被送進來的。

可誰受得了那個苦，白天上了一天課，晚自習還得近十一點才放人，早上六點就要起床跑操。

別的學校周末雙休，為了方便學生早點離校，周五都不需要晚自習。他們學校連上六個白天還不夠，晚自習是七天無休制。

終於，受不住壓迫的兩人結伴翻牆逃跑。好巧不巧，顧宴執一落地，鞋帶就開了。

大少爺剛彎下腰，接著，就被從天而降的郁星然砸了個正著。

準確地說。

郁星然是很不客氣地騎在顧宴執的背上。

沈呈當時都想先替郁星然叫輛救護車。

郁星然眨巴眨巴眼睛，雙手合十，非常誠懇地說了聲「對不起」。

「我有點夜盲，跳下來才注意到有人。」

「我已經稍微張開腿，比起被我踩一腳，你應該更能接受被我坐……額，騎一下。」

噢，這糟糕的對話。

沈呈作為一個旁觀者，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兩個當事人倒是極其淡定。

他甚至都不敢開口勸一句，生怕下一秒他會因為目睹現場被顧宴執暴打一頓。

然而……

這位臭脾氣大少爺竟然一聲不吭，也沒有要動手的打算。

沈呈都做好目睹血腥場面的準備，最後變成目送郁星然離開。

這踏馬合理嗎？

啊！？

沈呈迷迷瞪瞪地回過神，不理解地問。

「你們認識？不對啊，我們還是髮小，如果剛才是我不小心騎你背上……」

話音沒落，顧宴執給了他一個「你想死嗎」的眼神。

當時的他竟然沒覺得哪裡不對，只驚訝於顧宴執是顏狗，看人家長得好看不計較。

現在一回想，這兩人當時就很不對勁了！

不管以前怎麼樣，現在人都到跟前了……

「你準備怎麼報復他？狠狠地拒絕他，嘲諷他，再讓保安把他架出公司，讓他丟盡臉面。以後見了你，保准掉頭就跑。」

顧宴執看都沒看他一眼，「你有病？」

「我這不是替你鳴不平嗎？你記恨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個時候。」沈呈盯著顧宴執看了一會，「別告訴我，你捨不得啊。」

顧宴執莫名，「他又沒做什麼，我叫保安幹嘛？」

沈呈：「？」剛才是誰要打電話叫保安的？

「你不想一次性的報復，你想拉長戰線？」沈呈恍然大悟，「我懂了。」

「先讓他入職，不停地壓榨他，剝削他，讓他天天加班，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在狠狠扣他薪酬，讓他知道社會的險惡。」

沈呈說得起勁，顧宴執已經低頭看起了某人的簡歷，平靜地嗆了他一句。

「沒事多讀點勞動法，別哪天收到法院傳票還不知道犯了什麼事。」

沈呈一忍再忍，此刻實在忍不住。

「呵，誰能剝削得過你啊。這時候裝知法懂法的好老闆，你在辦公室罵哭員工也沒見你心軟？」

「做錯事不該說？」

沈呈：「那如果是郁星然你也會罵？」

顧宴執眸光微暗，拿著簡歷的手不自覺收緊，可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有本事，人事會留他，他要沒本事進，也用不著我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