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那個小朋友走進地鐵站了,才敢折回來。」流浪藝術家頗為自豪地捋了下自己乾枯的長髮,「我辦事,你放心。」
「喏,你的寶貝。」格紋絲絨禮物盒被推到了祁聽寒身前的吧檯桌面上:「十成新,碰都沒碰過。」
祁聽寒伸手接過禮物,對齊天微微頷首致謝:「嗯。」
骨節細長分明,珍重又小心地一圈圈解開纏繞包裹的紅絲絨緞帶,哪怕已經知道裡面是什麼了,但祁聽寒還是難以抑制地生出了點隱含的期待: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很漂亮。
珠子質地溫潤細膩,散發著淡雅的青色柔光,節節高升的玉竹青玉雕琢上精緻紋理,透出清冷孤傲的獨特質感 。
祁聽寒垂下眼眸,一秒都不帶猶豫地把自己手腕上的理察腕錶摘下,換成青玉珠石手鍊了。
精心打磨後的圓珠表面光滑細膩,觸感沁涼舒適,藍色流蘇攀附在勁瘦薄肌的手臂上輕輕晃動,像……某個跟在身後的小尾巴。
祁聽寒很開心地抿了唇,心底被隱隱撬開地生出了股強烈的展示欲。
於是他孔雀開屏一樣地踱步到齊天眼前,握拳屈肘露出了微微繃起的流暢結實手臂,鏈扣青藍的流蘇隨著肌肉的擴張而微微顫動:
「這樣戴著,好看嗎?」
「………服了」站在一旁的齊天啞然道:
「太tm好看了,這手鍊配您天造地設,簡直像娘胎裡帶出來的一樣,古有賈寶玉含玉降生,今有祁聽寒你為愛戴鏈……」
「青玉雖樸素常見,但其中包含著製作者道不盡的綿綿真切情誼,著實在這黯淡黑暗的社會重新實現了人性與美的文藝復興……」
「咳咳……」祁聽寒不自然地輕咳了幾聲,臉頰竟然有些微醺:「有這麼誇張嗎……」
給他爽到了……凝視著對面人仿佛沉浸在蜜罐里的鮮活神態,齊天無端地生出了點感慨:
「這才像個活人嘛……」
「喏。」他伸手指了指咖啡店內那排狹窄冷清的長椅,「我第一次見到你那天,你就坐在那排椅子上一動不動……」
「嘖……那個臉」齊天回想起皺起眉來:「比倒了八輩子血霉還臭,我都懷疑是不是你家祖墳被刨了。」
「害,也是我這店最開始選址不行,沒想到拐個街頭就是我市著名神經專科醫院下屬最權威的心理諮詢……」
齊天嘆了口氣:「我這兒都快成李艾敏的抑鬱病患們的心靈棲息地了……」
一年前的冬天,他就是在這樣的機緣巧合下認識了祁聽寒………一個點了最貴的手作咖啡,卻一口都不喝的怪人。
一米八的長手長腳,卻行為刻板地把自己蜷縮在狹窄的長椅角落裡,一動不動地盯著窗外街道上川流不息的疾馳車輛。
那時你在想什麼呢?
是因為前天剛有個瘋子縱身撲進負載的大貨車下,都被碾壓得血肉模糊了,嘴裡仍然神志不清地高呼著「解脫了啊……」
所以你也有些動搖了嗎?
在麻木坐著的整整一天裡,你是否也有哪怕那麼一秒鐘動過同樣的念頭呢?
你也想要解脫嗎……
「我說,祁聽寒。」齊天伸手去旁邊人的肩膀,看似輕描淡寫地說段子,但有些輕飄的尾音還是暴露了他隱隱的不安:
「雖然這個世界每天都有操蛋的煩心事發生,人像蛆蟲一樣被擠壓在小小玻璃罐里喘不過氣來……」
「但是總會在某個時候……讓人感覺〖啊,我就是因為這個才辛苦了這麼久的〗」
「只要有哪怕有這樣一個瞬間,這個世界就不算完全沒救了,對吧?」
「齊天……」祁聽寒稍向內垂下眼睫,手指摩挲著溫潤的竹節青玉,似乎是很輕地笑了下:「我最近的已經開始停藥了。」
「而且……能夠睡著了。」
「這聽著……是不是非常奇怪。」祁聽寒伸手將手腕上的那節玉石抵在胸口,稍向**斜些
那裡最靠近心臟。
——「以前這裡是空的。」
——「但現在這上面有一個人。」
祁聽寒看向玻璃窗外漸漸墜下去的橘紅色落日,陰靄沉沉,已經陸陸續續有門戶人家點起了燈。
萬家燈火就要亮起來了……
祁聽寒盯著盯著略微有些出神,仿佛心上的那股暖流兜兜轉轉終於找到了宣洩口,點滴地從眼角淌下來:
也有一盞燈火是為我亮的。
他或許正匆匆跑過地鐵的檢閱口,或許正用備用鑰匙敲開玄關的門,或許還會疑惑:「祁聽寒在哪裡?
他還在等得我回去吃奶油快化了的草莓小蛋糕。
「所以啊——」
「現在這個世界,美好得無可救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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