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說今年我們家今年會有位福星貴人,這個不知道真假……」
「包的,福星肯定會保佑我們家下半年順順利利的。」簡昭隨聲附和著頻頻點頭,實則默默垂下了纖長細密的眼睫:
他是堅定的唯物主義戰士。
此乃謊言。
腓骨粉碎性開放性骨折,醫療支架、藥物消毒清創、衛生材料……以及術後高額的護理治療費用,根本不在普通鄉鎮居民醫療保險的報銷範圍內。
簡昭出門時看見列印帳單了,被媽媽壓在號碼簿下皺巴巴地捲曲成一角,也看見了手寫欠條了——
薄薄的白紙被濕潤的液體洇開粘糊黑點,紅手印上擠著一排歪斜的繁體字:
「今欠人民幣伍萬捌仟元整(小寫:58000 元),承諾於2025年元月一日前還清。」
爸爸的手術費用,又是媽媽怎樣卑微地向親戚借來的呢……
「爸。」簡昭伸手緊緊握住了簡陽平乾枯皸裂的手——那一雙清瘦蒼老得皮包骨的手。
「我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天上不會掉餡餅,簡昭的世界觀里沒有從天而降的福星,如果有……
那就是「簡昭」自己。
………………
「昭昭!」簡昭扒開帘子從衛生所病房裡出來,祁聽寒和許嘉瑄都異口同聲地喊出來,胳膊肘推搡爭著去接簡昭下台階。
簡昭一時間有些啞然:「……」
「你們現在關係挺好的。」
兩人又十分有默契:「誰和他關係好了……」
「對了,昭昭,我要和你說一下簡叔叔現在的情況……」許嘉瑄的眉頭有些嚴肅地皺起來,輕拍了幾下簡昭的肩膀:
「借一步說話。」
嘖……「局外人」祁聽寒不好摻和醫患家屬交流病情,只得悻悻地退開腳步。
目送著「一對璧人」徐徐拐進私密的百葉窗隔間裡,祁聽寒的手機正好也「嗡嗡」地振動起來。
來電人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你好……」祁聽寒扶著手機,走到了衛生院外的院子裡。
迎面的風吹得他額間髮絲亂了下,祁聽寒伸出手指正捋下頭髮,就聽見聽筒那邊的聲音:
低沉沙啞帶著隱隱克制著的怒氣:「祁聽寒,你似乎對你應該做什麼沒有一點自覺。」
分辨清來人後,祁聽寒輕咬了下後齒:
嘖……真想立馬掛電話。
「有什麼事情嗎?」祁聽寒站在迎風的上坡邊,整個身體都蒙在衛生院高大建築落下的陰影里:「爸。」
背景似乎是翻閱文件的沙沙摩擦聲,然後沏茶水的撲簌氣流,秘書低聲細語問候:「祁總,你要的報表給你放這兒了。」
威嚴的壓迫感通過電話線清晰地傳過來:「祁聽寒,你現在人在哪兒?」
「電話能打到這兒來……說明你心裡早就清楚了。」
「為什麼明知故問,還想繼續對我服從性測試?」祁聽寒喉嚨沙啞地勉強吐出一句話,指尖其實已經移到了掛斷鍵上了。
只要……只要他說出那兩個字。
祁聽寒輕輕呼出一口氣:就立馬把電話掛了。
「你哥他——」
話語戛然而止,寂靜廖闊的院子上空迴蕩著聒噪刺耳的「嘟嘟」斷線忙音。
果然……祁聽寒迅雷般按下掛斷鍵,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上又莫名生出了點自嘲:
自己剛剛竟然在期待……那張嘴裡能說出點別的什麼。
祁聽寒把手機揣牛仔褲口袋裡,往回走還沒折幾步,金屬音又「嗡嗡」的振動起來。
到底是……陰魂不散。
祁聽寒極其無奈地蹲下身,把頭埋進屈起的肘部臂彎里,視線透過那道狹小的空隙盯著來電人備註:
〖爸爸〗
「我不會去的。」祁聽寒的聲音透過衣袖布料有些陰悶失真:「你們死心吧。」
「祁聽寒,你敢——」那頭似乎是怒不可遏,聲音陡然拔高了好幾個音調:
「慶祝你哥畢業的宴席,所有業界友商都要來,你在這兒耍什么小性子。」
「晚上一大家子都到場了,你伯父他們從香港都趕過來了,你一個小輩不到場像什麼話?」
「讓大家都看你們兄弟不和的笑話嗎?」
祁聽寒平息下一口氣,說出話時嘴唇微微地還是有些顫抖:
「到了要裝家庭和睦表面樣子時,終於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兒子了?」
「你們辛苦培養的精英繼承人今天正式出道,要我去當綠葉陪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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