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放棄了,傻孩子。」
猖狂笑著的鬼魅、永遠也追逐不上的一家三口背影……表面虛偽的鏡面驟然破碎,迸裂出無數碎片,穿著大號病號服踽踽獨行的孩子一下子被拋得很遠。
然後是下墜、極速地下墜……
「不、不要……」祁聽寒緊縮著眉頭, 額間滿是冷汗, 嘴裡的囈語重複著只有一句話:
「不要拋下我……」
「祁聽寒……你在做噩夢嗎?」
簡昭從沒見過祁聽寒這個樣子,他伸出手有些慌亂地去擦祁聽寒額間的冷汗:
「別怕、別怕。」
「我……」祁聽寒瞬間驚醒了,他應激本能般地一下子擒住了簡昭的手臂,將人牢牢錮在自己胸前。
意識到對面人是簡昭,這個防備性自衛姿勢舒展開變成一個親密的擁抱,
圈住簡昭的薄腰的手臂肌肉線條繃得很緊,祁聽寒深深呼出一口氣:「只是沒有睡好而已。」
「不用擔心, 我沒事的。」
「真的嗎……」
簡昭靜靜地和祁聽寒抱了會兒,視線停留在祁聽寒擱在床頭櫃邊的手機上。
「你的手機剛剛一直在振動……有人一直再給你發信息。」
「……確定不接嗎?」簡昭腦袋靠在祁聽寒的肩頭,安撫地輕輕拍了下祁聽寒的背,「或許是很要緊的事情。」
祁聽寒撈過手機,背過身去看了一眼來電人,就很利落地就把手機關機了。
「沒什麼要緊的事。」
是艾敏姐,大概又是在催他去接受心理治療。
可是沒什麼好治療的,那些被診斷的童年陰影創傷,他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這次從祁靳山的封禁監視中逃出來,他就已經完全和家裡決裂了。
反正他們也一直當沒有自己這個兒子。
那個噩夢刺激著流了很多汗,睡衣黏著在背脊上悶熱又不舒服,祁聽寒突然感到有些煩躁。
他抓著寬大的衣領揚了幾下,站起身來朝浴室走去:「我去洗個澡。」
就在背影即將消失在門口的一瞬間,祁聽寒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他轉過頭來:
「昭昭,在我醒之前……你有接剛才那個電話嗎?」
一貫平常的詢問語氣,只有略帶一絲不穩的尾音暴露了說話人的緊張。
簡昭原本趴在枕頭上,聽到詢問後他翻了個身抬頭與祁聽寒遙遙相望:
祁聽寒整個身子都陷在巨大的陰影里,第一次,簡昭覺得自己看不清祁聽寒。
「你希望我接到那個電話嗎?」
祁聽寒被這個意有所指的問題弄得有一剎那呆滯,這句話翻譯過來好像在說:
「你希望我知道你殘缺的原生家庭嗎?」
「你希望我知道你其實是一個心理有問題的怪物嗎?」
全身粘膩悶熱的感覺更加嚴重了,祁聽寒覺得自己被壓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似乎是想要簡昭知道的。
他不願意對簡昭有所隱瞞,有些時刻他會希望自己在簡昭面前是毫無保留的。
但同時他又很害怕,害怕撕裂了「正常人」偽裝後,千瘡百孔的自己會把簡昭嚇跑。
這樣的話,唯一能抓住的那點希冀,也沒有了。
「所以,接到了嗎?那個電話。」祁聽寒攥緊了指尖,把最初的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一開始,我被手機鈴聲吵醒了,意識到不是我自己的手機,然後我就掛掉了。」
簡昭靠在床頭,對祁聽寒露出了溫柔的笑靨:「怎麼了,那個電話我是應該接的對嗎?」
「沒事。」祁聽寒如釋重負地重新轉過身去,又似乎那塊大石頭還沉重地壓在心上:
合上門時祁聽寒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個電話,你接不接都無所謂。」
簡昭發現了,祁聽寒這個人真的很喜歡說反話。
不重要就是「很重要」,無所謂就是「很想要」,「沒事」就是「快來抱抱我。」
天塌下來了都有嘴硬撐著。
簡昭輕呼出口氣,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笨蛋,我不是說了,可以嘗試著多依賴我一點嗎。」
滑開解鎖自己的手機,簡昭舉起來盯著通訊錄里「李艾敏」這三個字看了很久。
剛剛他沒撒謊,只是沒有把話說完。
第一次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時候,他確實把電話掛了。可……李醫生真的很有堅持不懈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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