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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4-6月份的東南沿海是最佳賞景地點,念安導演在考慮要不要將這份浪漫作為電影的一部分, 讓兩個人在藍眼淚的見證下擁吻。

許駿行側頭看著他:「有人說,藍眼淚是情人的眼淚。所以, 應該很適合放進你們電影。」

「是嗎,我投了反對票。」宋朝桐望著遠處海潮。

「為什麼?」

「因為他們的感情不美,還有點……醜陋。」宋朝桐說。

一個浪頭涌了過來, 以極快的速度沒過眼前的沙地。黑色的潮水不是什麼溫柔的東西,而是噬人的猛獸。許駿行一把拉住人,拉起來往後退了幾步。畢竟是常年健身的人,他的手勁其實很大,宋朝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哎——」

鈴兒終於過來叫人,抬頭一看,果然雲開霧散。

「去吧。」許駿行推了他一把,穿著白色背心的青年踉蹌了幾步,跟著姑娘離開了。許駿行自己則慢悠悠地往回走,盯著自己的鞋尖。

遠遠就聽見導演在打趣,問兩位主演要不要清場。女主角看著柔柔弱弱,這時候倒頗為彪悍,說不就是親個小嘴兒,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這當然是玩笑話。男主角的理由則更離奇些,表示沒人看著他才會不自在。

「我去!」場記指指點點,「你玩得很大。」

許駿行走得再怎麼慢,也還是走到了。還惦記著一杯神聖奶茶的恩惠的某幾個工作人員很熱情地給他介紹,當然沒忘記叮囑:等下開拍了需要保持安靜。

當然。許駿行點頭,站在主機位後面默默看著,是一個聽話不惹事的花瓶。

導演越看越滿意,還給他講解接下來的劇情。

故事發生在某次唐生出海回來,這次他們去得格外久,村裡的婦孺差點就要把裝著唐生衣物的小土包填上了。

少男和少女已經跳上了船,男孩很紳士地扶了女孩一把,隨後又變回了那個誰也不理脾氣很臭的唐生。女孩最後梳理了一下她的長髮,讓它們在海風中飄揚。

隨著導演一聲令下,場面驟然變得極靜。取景框內,女孩露出優美而伶仃的背部線條,像貓一樣靠近。停留在離男孩還有十幾厘米的距離。

唐生靜靜地打量著她,就像打量一條大魚一樣冰冷。隨後那種冰冷融化了,露出裡面的疑惑,憤怒……還有迷亂。

他們像磁鐵的兩極一樣不受控制地靠近彼此,許駿行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畫面,就像護士的針頭要扎進時他總是緊緊盯著針口。

這當然是「借位」,利用巧妙的角度讓兩位主角看起來正在深情擁吻。

起初銀亮的月光停留在女孩的側臉,照得她如同深山故事裡的精怪。隨著越吻越深,他們交換了一個方向,鏡頭拍到的則是唐生的上半張臉。

黑暗中他閉目的側臉透著野性俊美,然而就在這一瞬間他睜開了眼——

明明望向的是鏡頭,許駿行卻有一種錯覺。

似乎與這雙富有侵略性的眼對視了。

仿佛心臟被一雙大手狠狠攫住,許駿行屏住呼吸,終於忍不住移開了視線。

「咔——」

身旁的念安導演很歡喜:「今晚狀態這麼好?沒有辜負這麼好的月光啊!」

「收工,收工,收工——」其他人起鬨。

「別急別急,再拍一段。」導演還在壓榨。

在眾人的哀怨聲中,女主角回過頭笑,說那我們把那個「我很像他麼」拍了。

即是兩人親吻後,即將陷入更深的迷亂之前。唐生看著女孩緋紅的臉,突然清醒了片刻,他低聲說:「我很像他麼。」

女孩蓄著水的眼睛睜大了,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竟然一把掙脫了精壯的少年。

「啪」的一個巴掌印在了唐生的臉上,女孩飛快地跳下船,消失在了夜色深處。

現場的演員和工作人員大抵是覺得這句「我很像他麼」很有一種替身文學的刺激,熱情被點燃。現場充滿了各種怪腔怪調的「我很像他麼」,連男女主演也不能免俗。鬧得很歡。

貼身的口袋裡手機在振動。許駿行掏出了手機。

一接聽,劈頭蓋臉就是經紀人的焦慮:「你在哪裡?電話怎麼一直不接?小林呢?」

幸好來電被調成了振動模式。周圍所有的劇組工作人員全都屏住呼吸保持安靜,這戲是要現場收聲的。許駿行快步往外走,走到遠處的人都變成小小的黑色條形碼,這才開口:

「有什麼事嗎?我在朋友這裡探班。」他語氣平靜。畢竟出發之前就已經知會過經紀人了。

「我知道。但你怎麼會沒有信號,」經紀人的語氣聽起來不可思議,「你們到底在哪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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