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偷看手機屏幕，而是死死盯緊紅燈倒計時，在時間從紅色的1跳轉過去瞬間，他咬牙直直地沖了過去。

空氣的阻力仿若無形之中的巨手，要將他推回那個陰暗血腥的老巢。沈澤安低下頭，不管不顧地抬高雙腿，竭力奔跑。

跑到馬路對面的瞬間，他聽見身後傳來劇烈的「撲通」一聲，頓時心臟停止跳動，迅速轉過身去。

那個黑衣服的男人倒在自己停靠的路邊，兩個高大的Alpha壓制住他。男人在地上劇烈地掙扎，在被銬上手銬的前一秒鐘，他忽然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馬路對面————

那是張沈澤安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臉。

抬頭的瞬間，那個男人依舊咬緊牙關，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露出一口黃牙。視線飄忽不定地搜尋幾秒，最終鎖定在沈澤安的臉上。

發現沈澤安之後，他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嘴角咧到誇張的弧度，眼睛眯起，下牙缺失兩顆。

那個笑容好似是惡魔的低語，他一言不發，但就像在沈澤安的耳邊一遍又一遍低聲說道：「你逃不掉的。你逃不掉的。」

過往的回憶隨著一陣迎面而來的強風，吹進了沈澤安的身體裡。

酒氣熏天的臥室，母親李溫琳把年幼的自己護在懷中時顫抖的手，無法泯滅與釋懷的記憶。

沈澤安渾身發軟，雙眼瞪大，驚恐到連呼吸都忘記。幾秒後，身體下意識搶先作出反應，隨便推開一家商店的門躲了進去。

等身體的這一陣疲軟過去之後，沈澤安走出店門，回到馬路對邊。

那兩個Alpha是戚蕭揚給他配備的保鏢，不知道他們是從什麼時候起發現了那人正在跟蹤。大概也早就有所準備了，但控制不好距離怕傷到自己。

也算是計劃通。

沈澤安嘴巴微張，輕輕喘著氣，調整呼吸。他走到那個位置，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紅塔山。

這包紅塔山只抽掉一根，沈澤安毫不猶豫地捏扁，扔進街邊的垃圾桶里。

讓戚蕭揚發現他……應該就能徹底除掉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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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蕭揚坐在汽車后座，煩躁地把戴著的Alpha止咬器扔到一邊，噴過少量髮膠沒能完全定型的髮絲垂盪下來。

手機屏幕上顯示一串沒有備註的電話號碼，他迅速接通，對面開口：「戚總，沈先生已經坐上了公交車，確認安全到家後我再匯報。」

「知道了，我十五分鐘後到。」他掛斷電話，把手機放下，看向前方。

戚蕭揚重新開口，語氣冰冷沒有溫度：「李松，十分鐘。」

「好的。」李松應下，加足馬力。

李松掃了一眼後視鏡。

戚蕭揚坐在后座，面色鐵青，眼眸中露出陰森之色。他克制不住地散發雪松味Alpha信息素，凜冽而又帶有Alpha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汽車駛到一處老宅前，戚蕭揚下車，從煙盒裡掏出一根香菸咬在唇齒間。

他手背攏起，擋住陣陣狂風，看著火光搖曳，點燃白色的菸頭。

擋在門前的兩名Alpha恭敬地向戚蕭揚鞠躬問好，他眉眼冷淡，不明顯地點點頭。

兩名Alpha一人拉動一邊的鐵門把手，隨著「轟隆———」沉悶的一聲，大門緩緩打開。

戚蕭揚走進去，把唇邊的香菸拿下來夾在指尖，白色的霧氣在空氣中繚繞。

室內昏暗，只有一盞白熾燈明晃晃地照向那個黑衣服的男人。他被反銬在椅子上，身體略微前傾，頭顱低下去，嘴角掛著一抹陰鷙的冷笑。

皮鞋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踢踏的聲響。黑衣男人突然抬起頭來，眼眸中閃爍著輕蔑與不屑一顧。

他貪婪地深吸一口氣，悠悠開口：「聞著是好煙啊，你們有錢人是不是還會抽高希霸？」

戚蕭揚一頓，菸灰落在地上。

那張臉憔悴、蠟黃，眼珠子裡泛著渾濁。但令他感到震驚的是，這個衰老的Alpha，有著一雙和沈澤安一模一樣的眼睛。

但是沈澤安的那雙漂亮眼睛很乾淨，像流光溢彩的玻璃珠，眼前的男人卻只寫滿了狡詐與狠戾。

幾秒的恍惚之後，戚蕭揚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哼笑一聲，「我之前還奇怪，沈澤安那麼多欠債是哪裡來的。」

男人盯著戚蕭揚看了片刻，突然大聲肆意笑起來。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收斂下去，又變回那副恐怖的嘴臉，「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從古至今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