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安回憶起從前，突然難過到鼻子發酸，他們高中時期的最後一次見面，也是在黃昏日落時分的天台上。

戚蕭揚打著石膏，貼著紗布，站在血紅色的夕陽中問道：「為什麼？」

那瞬間沈澤安知道，他和戚蕭揚，真的不可能再有未來了。

可沒想到一晃過去這麼多年，他還是能和戚蕭揚擁抱。經過生死邊緣走一遭，兜兜轉轉回到原點。

他哽咽一下，還是決定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他輕聲說：「我覺得愛是放手和自由，高中時你告訴過我，你童年時期處處被管束，恨死了束縛的感覺。」

「所以我想，把自由的人生還給你。我不想做纏在你腳上的垃圾袋，我想要你幸福。」

眼前的戚蕭揚再次抬起頭來，急迫地又想要開口訴說，沈澤安湊上去，極快地在他唇角吻了一下。

這個吻似乎有效撫平了戚蕭揚心頭的焦灼不安，他怔愣兩秒，讓他不再那麼焦急。

看來真的是嚇到他了。

「現在我知道了。」他輕輕牽起戚蕭揚的手，把自己的手掌搭進戚蕭揚的掌心之中，「怪我們之前都不好好溝通……我很愛你，戚蕭揚。」

戚蕭揚微微瞪大雙眼，猛然起身，再次把沈澤安擁入懷抱中。

他呼吸顫抖，像在擁抱一場美好到像是幻覺的夢，所有的固執和多年來的夢魘都在真相面前土崩瓦解。

不是錯覺。他真的在被沈澤安愛著。

戚蕭揚控制不住地又落下兩滴淚，咬著牙，輕聲說：「我也愛你。我沒有一天放得下你，沈澤安。」

所有的悔恨和痛苦，都在跨越了漫長的歷史長河之後有了答案。他們鏽跡斑斑的回憶，在此刻變成了破土而出的嫩芽。

心意相通這件事來得太猛烈，又太不真實。沈澤安此前又是綁架又是受傷，身體比較虛弱，還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他們兩人一起吃完了晚飯，沈澤安說這是他這幾天以來吃得最飽的一頓。戚蕭揚在旁邊，用手輕柔地把他額前略長的髮絲往後挽，靜靜看著他吃飯。

入夜後，沈澤安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打了個哈欠。

戚蕭揚替他掖好被角，俯下身，吻了吻沈澤安的眉心，小聲說：「早點睡吧。」

「你要回去睡嗎？」沈澤安抬眼，突然問道。

「不，我守著你。」戚蕭揚搖搖頭，「等你睡著後我去沙發上睡。」

和那時在周牧的診所治療腺體時一樣。

沈澤安有點無奈，不明顯地嘆了口氣，拍拍床邊的空位，「上來。」

夜色中他看不清戚蕭揚的表情，但他清楚地看見，戚蕭揚身形晃了晃。

不知道是在猶豫，還是震驚。

「上來呀。」沈澤安又重複一遍，尾音揚起。

戚蕭揚又猶豫了幾秒，才上床，和他擠在一起。

兩人面對著面，沈澤安湊得離他更近，感受到對方起伏的胸膛和灼熱的鼻息。

「為什麼還是那麼興致缺缺？」沈澤安問道。

既然之前的誤會和矛盾都已經說出口，那麼也該翻頁。可戚蕭揚依舊是患得患失的模樣，讓人難免有些擔心。

耳邊安靜少時，戚蕭揚緩慢地開口：「……所有人都在欺負你。我也在欺負你。」

沈澤安愣了片刻，心臟似乎有幾秒鐘停止了跳動。

他就像站在海岸邊，巨大的浪潮向他撲來，他被卷進去墜入無邊的海底深淵。

沈澤安微微張開嘴唇，嘴唇上下翕動著，半晌後，他搖搖頭：「你說得不對，我的苦難不是你造成的。」

「我背負債款，過了那麼多年辛苦的日子，是因為我爸，沈書傑。如果沒有他，我依舊可以靠我自己過上幸福美滿的人生。」

這番話聽得戚蕭揚一愣，哪怕時隔那麼多年，沈澤安依舊果敢堅毅。

語氣異常堅定，沒有流露出任何怯懦。因為他就有這樣的魄力，一定可以過上很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