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翟靈從石春花身上爬下來， 跟她一起將地上已經再也無法回應她們的親人抗在肩上。

太重了，兩個人在地上不斷蹲起站起， 親人在背上滑落。沒過一會， 石春花將衣服撕毀，她兩個，囡囡一個， 各自捆綁在身上。

「重的話不要逞強，待會我再過來一趟。」石春花擔憂的說道。

翟靈在黑暗中搖了搖頭，「姨姨，我們沒有第二次來的機會了。天快亮了。」

「對，對，那我們快一點。」石春花的大腦已經一團漿糊，無法思考，只是一昧的應著翟靈的話，僅靠著一腔帶親人回去的執念。

黑夜中，翟靈看見就離她們不過五十米的林子深處，有三雙綠眼睛的灰狼盯著她們。

透明的魂魄擋在它們前面，又恢復了迷茫的樣子，只有當翟靈與她們對視的時候，才恢復神智，然後不斷重複那些話。

翟靈不知道是不是這些灰狼也感知到了鬼魂的存在，所以才一絲不動，但她只能這麼想。現在這具身體實在太弱了，系統也無法開啟。

小媽，二媽，三姨，請保佑我們可以順利回去。

地上有被折斷的箭頭，她悄悄的拾起放入了懷中。現在一點都不好玩了，她心想，沒有美人，沒有時時刻刻討好她的草木，只有冰冷的屍首和不斷徘徊的鬼魂，還有想吃她的灰狼。

「主人，主人，主人。」

又是煩人的嗡嗡聲，不管在什麼時候，蚊子都沒有死絕。

黑漆順著翟靈的腳下湧入她背上的屍體，連帶著扶著她的石春花背上的。「她們」睜開了雙眼。

兩個人艱難的返程，親人的魂魄就跟在她們身後，月光照不到她們身上。灰狼也跟在她們後面，但是沒有撲上來，只是默默跟著。

天將亮的時候，她們終於回到山神廟。翟靈的膝蓋已經磨破了，石春花更慘些，胳膊，雙手，雙腿都傷痕累累，一路上二人摔了很多跤，只是沒有一個人吭聲。

「你們兩個昨晚去幹什麼了！現在才回來！」

「啊！」

一聲尖叫率先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石婆婆從廟裡走了出來，看見二人身上的屍首僅僅是皺皺了眉頭，便吩咐人將她們背上的人卸下來。

「以後不要再因為這點小事出去了，死了的話可沒有人像你們一樣好心將你們帶回來。」

「娘！」石春花不可置信的癱倒在地上望著她，隨後在對方嚴厲的目光下低下了頭。

「囡囡，你怎麼偷偷跑出去了，阿娘以為你出什麼事了！」霖娘淚如雨下的抱住了她。

「聽婆婆的話，好不好？」

翟靈抬手將娘親的眼淚拂去，閉上眼睛睡著了。好累。

所有女人們都圍了上來，她們合力將逝去的人葬在了山神廟後。沒有人對這件事都沒有發出異議，大家只是沉默著。沒有疑問，沒有指責。

男人們分批出去了。

迷迷糊糊中翟靈聽到石婆婆的聲音，和姨姨的抽泣。

「娘親，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你還想怎樣，是不是還想讓為娘為他們陪葬？」

「可是大姨他們是圍獵的一把好手，你不是一向對她們很好的嗎？為什麼這次？」

「可是你叔爺們，你爹，你兄弟都不在了，那我們一族就不在了！」

「你二姨她們是自願去的，也是自願留下來當退路的。你不必跑到為娘這邊來哭。」

「就這樣吧，莫要再哭鬧了，惹得大家心煩。」

好煩，好煩！乾脆一起死了算了！反正都是死，那乾脆一族全不要了好了！只留下男人的一族存在幹什麼？卷死一起留在那個坑裡才好，不是嗎？

翟靈心裡滿懷惡意。

「主人，這是你的願望嗎？」

裴星漢聽見了她的微弱的喃喃自語。上一個結束結束之後，他殺死了附身在她身上的微弱影子，代替了它。

但是終歸只是自己力量的一部分，意識殘存的十不留一，如今就便這個樣子了。

他下意識從這界的生命當中汲取力量，沒有傷害人類，潛意識裡他覺得自己如果肆無忌憚的濫殺是會被討厭的。

那些動物不夠，太弱小了。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既然主人都這麼說了，那都殺了也無所謂吧。

但是不能被看見，被看見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