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曉帆聞言有些尷尬,廉松節的父親廉南勛是人民醫院心內科的正牌主任,是房振華副主任的上級。這個問題不回答顯得不禮貌,他只好點頭:「對,廉主任家的兒子是我的學長,在醫科大大我一屆。」
「他那個兒子也沒結婚,我記得。條件太優秀了挑剔。」
廉松節確實單身,但他不單身的時候,也沒人知道他是顧曉帆的戀人。遍體鱗傷愛了一場,到頭來只有顧曉帆自己知道這段關係存在過。
醫療隊裡顧曉帆年紀最小,只有他單身。於是年紀大的幾個主任開始給他張羅著介紹對象。顧曉帆立刻拒絕,:「我家裡條件一般,介紹條件好的我自己配不上,條件差的自己又過不去心裡的坎兒,所以就不勞煩各位領導費心了。」
顧曉帆說得真誠,大家也都懂得個中不易,便不再談論這個話題。
飯後有人說要去山上看夜景,顧曉帆正想去,欣然同意。
之前在飛機上謝安東跟他說雅溫得的夜景,他就動了心思要去看一眼。
雅溫得有「七丘之城」的稱號,是因為城市在七座山丘之上,因而得名。
他們選擇就近的制高點俯瞰這座城市的夜景。
這錯城市沒有太高的建築,但萬家燈火星星點點,看著甚是美好。
今晚的話題又一次有人聊到了廉松節。
顧曉帆對於半年多前做出的分手決定忽地就產生了悔意。眼前是滿眼燈火,但身後卻是無盡的黑暗與孤獨。空前的寂寞包裹了顧曉帆,他避開同僚,在最邊緣的地方撥通了那個雖然被他刪除拉黑,但早已爛熟在心的電話號碼。
等待音響到第六聲,對面的人才接聽電話。
「曉帆。」電話里傳來廉松節意外卻明顯剛被吵醒的聲音。此刻國內還是凌晨,剛才廉松節很顯然在睡夢中。
異國他鄉跨越一萬多公里,突然聽到了日思夜想的聲音,潮熱的天氣里,顧曉帆竟然覺得渾身顫抖,握著電話的手不自覺地痙攣。才抑制住身體抖動,眼淚又滾落下來。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廉松節的聲音里聽出了緊張:「我看到你去援非的消息,給你發信息但你拉黑我……我明白你不想見我,但不管怎麼樣,到那邊一定注意防護……」
「我很想你。」顧曉帆哽咽著,說出了他從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的四個字,過去他總覺得羞澀從不曾對廉松節表達或思念、需要、不喜等個人情緒,可現在周遭的黑暗似乎給了他很大的勇氣。只有顫抖的聲音顯示出他本質上的不安。
「我們可不可以,重新、重新在一起。」顧曉帆抬手擦掉鼻尖的淚水。他緊接著上一句話說,因為不敢停頓一瞬,生怕萬一對面的人說了話,他就沒有機會、沒有力氣把任性的話講完,他強烈地抑制著當逃兵回去見那人一面的衝動,只等著對面的「宣判」。
而電話那端卻沉默了。
這短暫的沉默里,恐懼、尷尬、自卑、不甘、後悔錯綜複雜紛紛湧上心頭,簡直要將顧曉帆溺死在這連蟲鳴都降低的夜色之中。
看看吧,顧曉帆想,從來沒有人可以接受自己的任性。
從來沒有地方可以讓他任性。他對廉松節的複合祈求,只是丟人現眼罷了。在這可怕的沉默里,他倒是巴不得自己可以乾脆就死了算了。
「曉帆,」對面對聲音依然清晰:「我們……還是算了吧。」
顧曉帆感覺五臟六腑都攪在一起,呼吸、心跳全亂了套,但對面的聲音還在繼續:
「這段時間我也考慮了很多。我明白你對我的情誼,我也試圖和你在一起認真交往,但似乎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因為家裡的原因可能一輩子無法公開和你的關係,這對你真的不公平。」
因著天氣原因,顧曉帆身上明明都汗濕了,但廉松節的話卻讓他仿佛絲毫察覺不到這裡的溫度。
他開始懊悔不該衝動提出分手,這樣廉松節也不會反思這些問題,看不到這些問題,那自己就還可以和廉松節維持戀人關係,那麼今天的這通電話就不是乞求,而是跟遠方戀人是你儂我儂,遙靠電話里的聲音聊慰思念之情。可他提出了分手,為了自尊和自我,決絕地分手。他忽然開始比較「自我」和「愛情」的重量,當時明明是「自我」勝出的,現在竟難分勝負。
這通電話本來是要求複合的,卻讓顧曉帆聽到了對方分手的決心。
於是,這通電話,成了斬首他愛情劊子手,本來下了昭獄,可待秋後問斬的,如今都怪他沉不住氣,讓事情立刻沒了緩和的餘地,頃刻間「長刀掄起,人頭落地」,沒有騎著快馬的人喊出那句:沒有刀下留人。
顧曉帆的絲絲余情徹底卒於雅溫得的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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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P-義診
醫療援非的醫生除了在分隊醫院工作外,還會不定期的到其他偏遠地區開展義診活動。
十月底雨季即將過去,顧曉帆跟隨義診隊,到喀麥隆西部靠近杜阿拉一側的地區進行義診。這裡村落群聚民族多樣,尤其遠離杜阿拉這一側,交通比較閉塞的地區村落尤其在每年的七月至十月之間,很多道路因為雨水無法通行,許多人不便出去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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