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打趣她，「這麼好？」

「我什麼時候不好了，而且，我年後就不來了！」

「不來？你要去哪？」白鑫詫異。

苗春曉聳了聳肩，「不清楚，去北方看雪吧。」

「年後還有雪嗎？」

「有沒有我都得去看看，我的試考完了，過不過我也不在乎，我想通了，這種偏安一隅的生活果然還是不適合我，我還是得為自己活一回。」

白鑫只記得苗春曉說過她在準備某項考試，可家人覺得她就是為了躲避現實，所以逼著她到表哥開的網吧待著。她拗不過，也不想讓家裡人擔心，也就妥協了。

「那挺好啊，苗姐給我多發點照片，讓我看看還有沒有雪。」白鑫沒有祝她考上，他知道那個結果已經不會再困住她。

「你要看雪網上多的是，你得自己去看才有意義。好了，結束了叫我吧，我看會兒電視劇。」

白鑫走到機位前，熟練地打開平時要玩的遊戲，卻在輸入帳號時忘記了自己的密碼。他從來都只記得別人的密碼，哪管過自己，只能把遊戲全部關掉。

最後打開了自己的社交帳號，剛登錄上去，一個熟悉的頭像就在窗口閃爍個不停，那是施意的帳號。

白鑫點開施意發來的消息，一下顯示五十多條未讀消息。一開始還只是給他分享生活，最後的消息的幾乎都在問為什麼不回他消息，不接電話，究竟去了哪裡。

白鑫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問題，施意發來的手機簡訊和電話，他不是沒看見，只是自從李康年住院後，他真的沒有心情去管別的，就連朋友的寒暄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負擔。

那段時間借了錢的親戚也偶爾詢問李康年的病情，他只能對每一個打開電話的人不斷重複說明與道謝，光是應付他們已經讓他疲憊，更別說回復施意。

對著別人，他只能冷靜接待，不能把別人的客套當作依靠，更不可能向別人哭訴生活的艱難。他們只能替白鑫解決一下經濟問題，當不了白鑫的心理諮詢師，所以他只能在外人面前展示他們願意看到的樂觀與堅強。

只是每到夜晚，醫院病房熄了燈，病床上的李康年也閉著眼，白鑫才能安安靜靜地躺在陪護的病床上流淚宣洩。

只是並不是一直都能躺在病床上，李康年躺在ICU的那幾天，他不敢離開醫院，每晚在大堂鐵椅上坐著休息。

椅子只有一直靠坐著的地方是暖的，所以他不敢輕易挪動。儘管每天很累，坐下椅子就能睡著，但只要有人從他面前經過，他都能立即驚醒。

後來李康年終於轉移到了普通病房，同一病房的病人也陸續出院，白鑫才有了免費的床可睡。

李康年沒醒時候，他也知道自己沒必要一天二十四小時守在病床前，可他不願意一直待在那個空蕩蕩的家。於是白天的時候白鑫就到街上找找兼職，夜裡又回到醫院繼續守著。

施意在海邊度假，而他每日往返醫院為交不起的治療費發愁。白鑫實在想不到自己與施意有什麼話題可聊。

他施意發來的最新消息，回復了一句「新年快樂」，便下了線，關了電腦準備離開網吧。

「苗姐，我走了啊。」

離開前，白鑫同苗春曉打了招呼。

「等等，」苗春曉將人喊住，拿出一早算好了的錢，遞給白鑫。

白鑫沒有接，問：「這什麼，你結婚啦苗姐？居然給我紅包。」

苗春曉把錢拍他腦門上，「姐才不結婚，我要是想結婚，也不會被爸媽流放到這了。這是你開月卡剩的錢，你說的以後不來了，難道你要食言啊？」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白鑫都忘了這裡還有錢，趕緊收好，「多謝苗姐提醒，不然我都忘了。」

「不謝，趕緊走，以後也別回頭哈。」

苗春曉不給他留念，把人推出網吧，關上了大門。

白鑫突然多出來的錢，高興地腳步都變得輕快。走在路上有人數著紅包，白鑫也數起苗春曉返的錢。

他數了好幾遍，才發現數目不太對，正想返回找苗春曉，卻看見那張紅色鈔票上用鉛筆寫著字。

[說了別回頭！好好讀書啊老弟，以後你也能自己去看雪。]

白鑫會心一笑，將錢收進了口袋裡。

就在他以為，一切都要好起來時，卻等來了更大的噩耗。

李康年被診斷出了尿毒症。

都說人在極度無語時會發笑，當醫生告訴他這一壞消息時，白鑫內心沒有悲傷只剩無語，一邊笑著一邊在心裡質問，為什麼偏偏是他呢，為什麼所有的倒霉事都讓他們給碰上了呢，為什麼，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