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院去年改造過一次,擴建了宿舍,教室翻新了一遍,看起來寬敞漂亮了不少。
最前面圓形教室里是一些有行動能力的孩子們,老師還在講課,沈年沒有進去打擾,站在窗口默默看了一會後,去了後院的一排教室。
這邊說是教室,其實更像是護理房,裡面擺著十多張兒童床,有老師和志願者正在給孩子們餵飯、擦臉、清理衣服,忙碌得沒空跟他打招呼。
趙院長領著他進去,沈年去旁邊的水池洗了手,走到一個阿姨旁邊,伸手去接她手裡的碗:「我來吧。」
阿姨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趙院長,趙院長跟她點點頭,她才把碗交到沈年手裡,轉頭去哄旁邊突然尖叫起來的孩子。
這裡的孩子,只有極個別是正常的,連有行動能力的都不多,大部分都是有先天性疾病、生活無法自理的孩子,有些是孤兒,有些是被遺棄。
他們躺在小小的床上,還未能理解這個世界對他們的殘酷,只會用哭聲表達自己當下的不舒服。
這樣的場景他很久沒見,卻並不陌生。
小時候,作為院裡難得的「正常」孩子,在「媽媽」們實在忙不過來的時候,他就和另外幾個大一點的承擔起了幫忙照顧其他妹妹弟弟的責任,幫著穿衣服洗臉餵飯又或者換換尿戒子之類力所能及的小事。
那時還有個和他同住一個房間、有嚴重先天性心臟病的弟弟,不知道姓什麼,只知道叫宇航,趙院長總叮囑沈年要多看著他一點,特別是晚上,有什麼不對勁及時去叫人。
和那時孤僻不愛講話的沈年不一樣,哪怕身體孱弱,宇航依然很是活潑開朗,小到一群螞蟻搬家,都會嘰嘰喳喳地和他講很久。
在沈年去上學的時候,偶爾還會偷偷塞給他一毛兩毛的零錢,拜託他帶回來一點校門口的小零食,有時是乾脆麵和蝦條,有時是酸的秀逗糖和cc樂。
星期天,沈年就推著他在院裡走一圈,然後兩個人到宿舍後面的葡萄架下面玩沈年帶回來的印著各種動畫人物的圓卡片。
那也是沈年童年時代唯一的好朋友。
在很多個深夜,沈年會偷偷爬起來,去試探他的鼻息。
只是最後宇航沒能打破醫生的預言,沒能創造奇蹟,他的生命永遠停在了9歲的春天。
那年沈年五年級,放學回來時,宇航已經被送去了醫院搶救,工作人員禁不住他的哀求,帶他到醫院時,已經搶救無效死亡,沈年只見到了最後一面。
宇航身體上蓋著白布,在沈年面前被醫生推走,瘦小地幾乎看不到下面躺著一個人。
趙院長從後面捂住他的眼睛,強行把他轉了個身攬進懷裡。
回來之後,沈年高燒不退大病了一場,幾乎一整年沒有和人交流。
學校的老師都聯繫了好幾次福利院,委婉地提醒要不還是帶孩子重新做一下檢查認定,到底能不能上普通學校。
一直到六年級畢業,沈年才開始有勇氣跟著趙院長每年去陵園看看那座小小的碑。
阿姨哄完孩子,看他熟練的動作,有些好奇地打聽:「小伙子,你是新來的志願者嗎?」
沈年淡笑著搖搖頭:「不是,我以前在這裡長大,有空就回來看看。」
「哦,這樣啊。」
阿姨先是一愣,繼而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幾分疼惜,大約是怕他傷心,沒再多問。
餵完飯收拾完,有老師給孩子們讀故事書,房間裡的哭鬧聲漸息,沈年默默退了出去。
下午有手工活動課,沈年詢問了一下是否可以旁觀。
這些孩子雖然有行動能力,但其中依然有不少特殊情況,有的呆呆坐著,有的對著空氣自顧自地比劃,為了不驚擾他們,最後沈年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手工課主要是一些摺紙、花繩、扭扭棒和塗色之類能激發孩子動手能力的小東西。
沈年正拿著彩紙折千紙鶴,旁邊突然傳來一道有些稚嫩的聲音:「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他抬眼看去,是個留著寸頭瞳孔黝黑的男孩,也算是他的小熟人了。
小南也是福利院裡難得的健全孩子,性格沉穩腦子聰明,小小年紀,說話做事像個小大人。
坐下來就先跟他道謝:「謝謝你給我們帶的葡萄。」
沈年說不客氣,跟他閒談聊了近況,小南答得一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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