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難收的意味明顯,鄧念忱索性破罐子破摔。
郗寂平靜地聽著鄧念忱講完他想說的一切,一條一條慢慢地解釋:「第一次送你自行車是因為你那時候對公路車著迷,我當時問你想要什麼生氣禮物,雖然你嘴上不告訴我到底想要什麼,但我知道你想要一輛公路車,我想讓你開心點,所以送給你一輛。至於芝加哥,暫時沒有回去的打算,這個暫時很久很久,如果我準備回去,你一定會提前知道。準備升職加薪,準備接手家族企業,因為它屬於我,不管我想不想要,都屬於我,所以,為什麼不要呢。這次送你自行車是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要送給你什麼,你可能會問,我是不是知道那輛舊的丟了,我知道,但那時我已經確定要送你一輛自行車,是結帳的時候,店裡的人隨口一說,我才知道你的車丟了。我還是想讓你快樂起來,其他的我沒想太多。自行車不是什麼意象,這不是一道題目,我們現在站在這裡,不是一道題目,我只是想祝你生日快樂。」
郗寂始終看著鄧念忱的眼睛,挺拔地站立著,最後像是非常疑惑的拋出一個問題:「為什麼在春天尾巴消失的風箏在秋天的尾巴回來了呢?」
為什麼三個看起來格外簡單,說起來輕飄飄的沒有重量的音節,讓人不知從何說起。
鄧念忱的血還是滾燙的,要把牆壁燙出一個窟窿,他同樣筆直地站著,他想起十多歲的郗寂抬頭時的落寞,同樣年少的鄧念忱想的是他要讓郗寂開心一些,一個小孩子不需要整天皺眉。天真的時刻,篤定丟掉的一切都能找回來。
「我以為你喜歡風箏。」鄧念忱給出遲到多年的解釋。
「我以為你不討厭自行車。」
鄧念忱的聲音逐漸激動,他義正嚴辭地說:「我不討厭自行車,從不。」
郗寂離開的三年,鄧念忱感謝自行車,感謝這一具象的物品,給他隨時可能崩潰的情緒提供具體的支撐。郗寂回答鄧念忱的問題,他說自己不討厭風箏,喜歡過風箏。
雨點偶然落在郗寂的鼻尖,他笑了一聲,說:「幸好不是十二點,如果那樣,倒是真像一齣戲劇,我們都不會喜歡。」
雨點不疾不徐的降落下來,沒有譁眾取寵的預兆,沒有驟然停歇的打算,只是按照它的規劃逐步進行著。
郗寂送的自行車永遠沒有外包裝,他讓出空間,對鄧念忱說:「推到車庫嗎?」
鄧念忱看見車把上掛著的鎖,郗寂注意到鄧念忱的視線,說:「店主送給我的,他說這個鎖特別結實,小偷肯定剪不斷。」
鄧念忱暫時把自行車放在一邊,他問郗寂準備怎麼回家。
「坐地鐵,這個時間地鐵還沒結束。」
郗寂把手裡攥著的還帶有溫度的鑰匙遞給鄧念忱,聽見對方說:「我送你去地鐵站。」
郗寂想說不用,地鐵站距離小區的正門不到一百米,用不著兩個人一同丈量。但他沒拒絕,說:「好,車放在這裡很安全。」
鄧念忱仍舊上了鎖,輪到他握著硌手的兩個鑰匙,只有握地很緊的時候才不會發出聲響,只不過掌心有些痛。
走到地鐵站的路程已經開始變的短暫,他們失去風箏的那天,從地鐵站走到小區轉角的店鋪,消耗他們最後的精力,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等到他們排隊半個小時拿到暖烘烘的糖炒栗子,站在不遠處的梧桐旁,食不知味地吃掉七八個,體力才漸漸恢復。
他們無數次抱怨那一百米太遙遠,上學時需要早起五分鐘。高中的時候,他們又疑心世界的變化,地球自轉、公轉讓時間流逝變快,讓他們開始抽條,肯定也讓那一百米不再是一百米,地殼擠壓使得他們的心越來越近,那一百米自然越來越短。
他們只是說再見,雨點仍舊是雨點,在此刻成為不了挽留的藉口。郗寂下樓梯的步伐堅定到像是被固定住脖子的樹,不能轉頭。不過,郗寂向來不會回頭,他不會後悔過去的一切,不幻想擁有穿梭時間改變過去的能力,郗寂永遠向前看。
直到郗寂走到樓梯的盡頭,卻驟然回頭,鄧念忱站在原地,一直在等待著郗寂的目光,他揮了揮手,郗寂沿著樓梯快速地跑了上來。
鄧念忱想時間並非完全線性,空間並非完全不會重疊,他看見很多時刻融洽地交疊著向他跑來。郗寂的手輕拍他的肩膀,這是個結結實實又帶著安慰意味的擁抱。
「生日快樂。」
只是時間太短,等到空氣中的熱傳遞消失,郗寂同樣消失在鄧念忱的視線里,鄧念忱的禮貌居然忘記提醒他說謝謝。
這是郗寂的行為闖了禍,鄧念忱只是個被動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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