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然大概是真挺喜歡他的,帶他認識了好幾個人,老闆特意提攜他,給他介紹了不少老朋友。
他喝一會兒、吐一會兒,這麼惡性循環到了十一點多,他儘量保持清醒地將老闆送上車,自己打了輛計程車,剛上去,后座又擠進來一個人。
是陳峰。
賀離亭胃難受,加上酒勁兒,靠在車后座沒力氣,他納悶兒地問:「我們不同路吧?」
陳峰向他靠了過來,伸手扶住了他的肩,想要把他往自己的懷裡帶,語氣曖昧粘稠,令人作嘔,他一副哄小情兒似的寵溺,把臉湊得非常近:「哥哥送你回去,看你喝多了,你這麼年輕,怕你出事。」
賀離亭這會兒酒勁兒正作用著,身上軟綿綿得沒勁兒,推不開他,噁心得要命,嘲諷道:「陳峰,你老婆孩子可在家等著你呢。」
陳峰輕笑了聲,那臭嘴都快拱他臉上了,說:「你比較重要,哥哥先送你回去,哥照顧你。」
賀離亭怎麼也沒想到這種事兒能特麼輪到他身上,一時都不知道該笑該怒,一口悶氣在心裡堵著,吐出了句:「我操……」
前邊司機大叔的聲音幾乎同步了:「我操!」
他打開對講機,在司機頻道里吼了一聲:「誰在潘家園這邊呢?快過來,我車上拉了個變態,過來揍丫的。」
賀離亭:……
陳峰惱羞成怒,嚷嚷道:「我們是同事,你怎麼說話呢?」
司機大叔心好,直接下了車,開後車門把賀離亭給拽了出來,扶到了副駕。
身材有些肥壯的北京師傅掐腰瞪著車裡的陳峰,冷笑了聲,說:「這兒特麼北京,城牆根兒底下,你哪兒來的猴子?在這兒撒野呢?」
陳峰有點慫了,但喝了點酒,強壯著聲勢道:「你一個月賺多少錢?敢跟我面前裝,信不信我投訴你?」
賀離亭胃裡一陣翻湧,磕磕絆絆打開副駕的門,跑到垃圾桶旁,把胃裡的酒吐了出來。
陳峰見他下車,想追過去,司機橫跨一步,用鏢膀的身軀把他攔住了,旁邊停了輛計程車,鳴了笛,降下車窗問:「宋哥,嘛呢這是?」
那司機看清了這邊的僵持,下了車,似笑非笑地說:「就這孫子?抓了送派出所啊。」
陳峰是真慫了,立刻換了副面孔,諂媚地笑著說:「誤會,都是誤會,這是公司來的實習生,我怕他出事,想送他回去呢。」
那被叫宋哥的司機師傅被他噁心壞了,但這種事兒還真沒法說,要說猥褻也沒真憑實據,人家小男孩兒剛實習,萬一鬧大了在公司也不好做人,他忍著氣道:「這跟那小孩兒沒關係,我就是看不上你這樣的,你說說你一個有家有口的,給自己積點德吧啊。」
賀離亭吐著,眼角滑下一滴淚來,也不知道是生理反應,還是因為司機師傅細心地用一句話把他從這事兒里摘出來了。
他坐在副駕上,跟司機師傅道謝,說:「您給我留個名片吧。」
司機師傅大咧咧地說:「害,學雷鋒,做好事兒,不留名。」
賀離亭勾了勾唇:「可咱也不能知恩不報啊。」
司機師傅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你們來北漂的不容易,但怎麼著也得保住身體,身體垮了,就什麼都沒了,我跟你說,我前一陣兒拉了個老弟,他……」
司機師傅嘮嘮叨叨,講著他在這北京的公路上跑時遇到的故事,賀離亭聽著聽著,意識就有些模糊了。
車停在小區樓下,司機師傅把他叫醒,直到他安全進了小區,才開車離開。
他那麼靜靜地看著計程車漸行漸遠,想著,這或許就是一個城市的溫度。
回到出租屋時,已經將近凌晨一點了。
他手腳沒力氣,但凡呼吸一次,帶著濃烈酒氣的嘔吐感就會更明顯一次,他在洗手間吐了會兒,覺得舒服了些,想要休息一下。
推門進屋,看著乾乾淨淨的床,最終還是沒能克服潔癖,他連走路的力氣都流失了,沒力氣洗澡,又做不到髒兮兮地上床,只能選擇坐在椅子上對付一晚上。
他只休息了不到五分鐘,嘔吐感又襲來,他跑到洗手間,怕打擾到其他屋子的租客,緊緊關上了門。吐出來的東西不再是酒,而是有些灼嗓的酸水,胃黏膜脫落了。
怪不得嘔吐感這麼嚴重。
他靠在洗手間的牆上,慢慢滑坐下來,重重搓了把自己的臉,看著虛空一點,輕聲說:「賀離亭,加油啊。」
說完,就想哭了。
他把自己蜷縮起來,密閉的空間裡只能聽到自己因為醉酒而沉重遲緩的呼吸,酒精在他身上作用著,大腦有輕微的發麻,他靜止地呆了會兒,又想吐了,他索性不回屋了,就守在馬桶旁邊,隨時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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