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院子裡向來不留人,只有他們兩個,就這麼相互依偎站了許久,看了許久。
等到鐘聲響起,新春到來時,他彎起眼睛,想對澹郢說些什麼,一開口,卻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然後就停不住了。
澹郢愣了一瞬,低頭望著身上的狐裘,低聲說了句什麼,他沒聽清,只覺得像在責備。
然後他被澹郢拉著回了屋。
屋裡燃著上好的銀碳,十分暖和,可他卻冷得發抖。
在外邊那會兒他抱著澹郢,心裡暖,就忘了身子冷。
現在終於反應過來,十分不幸地染上了風寒。
大半夜的又折騰著去請大夫,熬藥,可無論裹了多少被子他都覺得冷,手腳冰涼,只想快點睡著,好不那麼難受。
閉目養神時,他感覺澹郢半跪了在他床邊,然後他的雙手,被他包裹進了掌心。
他心情大好,輕咳了幾聲,睜開眼睛看他,正對上澹郢無波的眸子。
他彎起眼睛,將雙手十指盡數與他緊扣,啞著嗓子說:「澹郢哥哥,祝你四時如意。」
澹郢張了張唇,良久,輕輕應了聲:「嗯。」
澹郢的掌心很暖,那之後他時時會去拉他的手,可十回能成一兩回都算是運氣。
……
他將自己的手往回扯,卻被澹郢力道更重的握住。
戶斐抬頭看他,那人背脊挺得筆直,兩年來總是以這樣的姿態為他遮風擋雨。
岔路口有人聲,澹郢停下腳步,緊了緊拉著他的手。
幾步外兩個男人將一個女人死死按住,一人不耐煩道:「跑什麼跑?跑了死的更快。」
那女人披頭散髮,身上只穿了件綠色紗衣,十分暴露,她神情恍惚,狀若癲狂,像是驚嚇過度,嘶聲尖叫,不斷的掙扎著往前爬,正對著戶斐兩人的方向。
戶斐眼瞳驟然一縮。
拉扯間,女人凌亂的頭髮散開,戶斐短暫地看清了她的臉——那是失蹤的姑娘其中的一個。
戶斐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看過了她的畫像,絕對不會認錯。按著暗訪時那家妓院的老鴇說的日子推算,女人應該是三日前失蹤的。
一個男人乾脆扯住了她的頭髮,粗暴地往回拉,戶斐低聲道:「把她救下來。」
澹郢應聲:「是。」
兩人牽著的手終於鬆開,戶斐抬起手,輕輕蜷了蜷指尖,眸色有些深。
澹郢身手很好,戶斐再抬頭時那兩個人已經悄無聲息地倒地了,女人連滾帶爬地往後跑,被澹郢按住。
戶斐走了過來,看了眼女人明顯渙散的眼瞳,確定她已經神志不清了,皺起眉,沉吟了少頃,道:「看到什麼了,怎麼會嚇成這樣?」
澹郢將女人敲暈,道:「往前走吧,我大概摸清這地形的規律了。」
戶斐挑眉看他:「什麼規律?」
澹郢將女人放在一旁隱蔽的角落裡,道:「是和錢府地形是一樣的,只不過是方位顛倒了。」
戶斐一愣,他看過地形圖,但是根本沒往這方面想。
澹郢走過來,向他伸出了手。
戶斐將雙手背在了身後,似笑非笑道:「做什麼?」
澹郢:……
澹郢垂眸,從嗓子裡擠出來個字:「想。」
戶斐眯起眼睛:「想什麼?」
澹郢:「想以前的主人。」
戶斐:……
以前,就是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澹郢突然十分正式地給他寫了個摺子,遞到他手裡時他還沒反應過來,還笑著調侃他是否是書信傳情。
打開摺子,他就笑不出來了。
澹郢想回玉門關,那是一封正式的請辭信。
他心裡發冷,覺得手腳冰涼,喉嚨乾澀難言,他合上摺子,儘量平穩地說:「斐兒今日眼睛疼,不看摺子了,咱們去吃炙羊肉。」
澹郢卻直接跪在了他的桌案前,一字一句地說:「請主人准許屬下回邊關。」
戶斐寬袖下的手緊緊攥著,臉色發白,聲音輕的幾不可聞:「為什麼?」
「因為屬下想回家了。」
澹郢說。
戶斐沒碰那摺子,摔門而出,在歸雲閣喝了個酩酊大醉,最後卻是明炤去尋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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