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點頭,出了院門。
剛一離開陸生的視線,她臉上便一片陰沉,急匆匆地向巷口跑去。
朝顏道:「壞了,賈娘子在那邊。」
汲央攬住他的腰,眨眼間便落了地,賈娘子正焦急地等著,見著他們,驚異道:「已經好了?」
朝顏還未答話,就見街道上一前一後跑來兩個人影,身後的那個身材魁梧,手上拿刀,前邊那個身材瘦弱,但跑得十分快。
跑得近了,賈娘子身後的丫鬟驚訝道:「那不是陳屠戶嗎?」
那邊屠戶沒注意這邊的轉角有人,他深提一口氣,咬緊後牙,魁梧壯碩的身體用力向前一撲,將前邊那怪人撲倒在地。
那人雖然跑得快,但力氣卻不大,被他按著掙脫不開。
陳屠戶冷聲道:「你既然敢殺人取皮,又跑什麼?」
那人扒著地,頭向著巷口,像是想往裡爬,陳虎見他還敢掙扎,蒲扇大的手掌「啪」得一下扇上了他的臉,這一下不要緊,打人的和看熱鬧的都驚了。
一個薄薄的東西飛出,落了地,發出一聲輕響,再看那被按在地上的人,麵皮已經沒了,只剩下一張血粼粼的臉,竟然連五官都沒有。
朝顏拉了拉汲央大人的袖子,正要上前,就見陳虎怒喝一聲,拿起剁骨刀就向那嘶吼著的怪物砍去。
一道黑影從巷口閃出,快速向陳虎襲去。
眼看那黑影就要撞上陳虎,汲央微微抬手,那黑影頓時悽厲地尖叫了起來。
與此同時,陳虎手起刀落,那怪物瞬時沒了聲息。
黑影見怪物沒救了,反應十分迅速地縮回了巷子,街上安靜了下來,只余陳虎還在喘著粗氣。
賈娘子從角落裡出來,小聲叫道:「陳大哥,你沒事吧?」
陳虎嚇了一跳,看清來人時連忙站了起來,擋在了那個怪物的屍首前,道:「賈娘子,你怎麼在這裡?」
頓了頓,他擦了擦額上跑出來的汗,訕訕解釋道:「這是個怪物。」
賈娘子點頭:「我瞧見了。」
方才還十分勇猛的漢子此時居然有些害羞似的,將手中的刀藏在了身後,輕咳了聲道:「賈娘子這是……」
賈娘子身後漏出兩個小腦袋,目光炯炯地望著陳虎,小姑娘道:「我們也在抓妖怪。」
朝顏撐著腮瞧著那院子,那畫皮鬼受了汲央大人一擊,本來修為就低,現在竟是連皮子都撐不起來了。
她搖搖晃晃走到門口,忍不住吐出了一口血,進門前強撐著整理了自己的儀容,確保沒什麼破綻,才推門進了院子。
瞧著與陸生笑意盈盈的女子,朝顏輕挑著眉,道:「這妖怪竟然是真喜歡陸生的。」
朝顏自語道:「白日裡那屠戶羞辱了陸生,夜裡她就施術去害他,在外頭受了這麼重的傷,卻還在陸生面前一絲不苟……瞧,還給他打洗腳水呢。」
即將是人間四月,荊楚的溫度十分舒適,夜風吹拂,吹起汲央一縷髮絲,落在朝顏肩頭,他捉住那縷銀髮,在指尖輕輕揉搓,道:「不知要等多久。」
汲央淡淡道:「她知道我在這裡,方才又糟了自己的術法反噬,挺不了多久了。」
雖是這麼說,可朝顏都要等困了,才等到陸生上床歇息,等到他歇息了,那畫皮鬼悄聲起來,轉頭看了陸生好長一會兒,輕手輕腳出了房門。
外間,梳妝檯前,那美人緩緩將手覆在了自己的後腦,隨後,慢慢展開,隨後,朝顏眼睜睜看著她如同脫衣裳一般將一張皮子褪了下來,漏出了一張已經趨近白骨的腐朽身體,那紫黑枯敗的肉滴著粘稠的血,滴滴答答將地面浸濕,她卻恍然未覺似的,打開梳妝盒,取出胭脂與眉筆,用那只可怖的手細緻地在她剛剛褪下的皮子上描摹。
花前燈下,鬼畫皮。
朝顏看得胃裡一陣不適,正要叫醒陸生,一轉眸卻發現他已經醒了,他見景娘不在身邊,便穿了鞋下去找。
深夜裡,廬原城上方傳來一聲驚恐的慘叫。
陸生跌跌撞撞地奪門而逃,雙腿哆哆嗦嗦得幾乎不能站立,連滾帶爬地向巷口跑,邊跑邊驚恐地向後看,嘴唇顫抖著念道:「妖怪,景娘是妖怪。」
巷口,賈娘子正心神不定地望著漆黑的巷子,陳虎聽了丫鬟說了來龍去脈,禁不住更加氣憤,道:「要我說賈娘子就不該來,那樣的人不值得你跑著一趟。」
他的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了慘叫聲在,四周住戶院裡睡著的雞犬都給驚醒了,一片雞鳴狗吠。
陸生剛一跑出就見到妻兒在不遠處站著,頓時大喜,連滾打趴地跑了過去,抓住賈娘子的手,躲在了她的身後,喘著粗氣,幾乎字不成句:「娘子……有……有妖怪……救救我!」
他的鞋都跑掉了,整個人狼狽不堪地躲在女人身後,完全不像是之前那個溫柔謙和的書生,他沒注意到一旁兒子、女兒看他的眼神,緊緊抓著賈娘子的手臂,驚惶之下根本沒控制力道。
賈娘子沒吭聲,看向黑漆漆的巷口,不知誰家開了門,燈光從院中泄露,接著又是一家、兩家、三家,鄰居們聽到了聲響出來瞧熱鬧了,方才還黑漆漆的巷子一片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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