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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在南魏一道利刃,蟄伏許久,終於再次出鞘。

山河動盪,亂世該用重典,沉珂該下猛藥那日他坐在明靜的客廳里,翻閱書籍,目光微頓。

皇宮。

自商侃跌落山崖,慎刑司所有人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後,這南魏再無皇帝忌憚的人了。

他夜夜笙歌,沉迷酒色,性情也愈發乖戾,稍有不順,便下令殺人,如今,竟開始以殺人為樂。

先帝在時,曾與商侃說起幾個兒子,各有長短,唯獨對太子不滿,他早看出太子性情乖戾,只是會做戲,裝得好,並不適合做帝位,而同時,太子也並無錯處。

先帝去時,曾讓商侃輔佐皇帝,商侃跪在床邊問他,若是皇帝昏庸,臣該如何?先帝答:「百姓為先。」

這句話說完,他便去了,商侃曾是先帝最信任的人,但帝王權衡間,他手上的權利並不多強。

多年來,為了約束皇帝登基後的種種荒誕行為,他的權利卻日漸增多,成了權臣,也成了「奸臣」。

楓葉悠悠飄落,飄入馬車車窗,商侃抬手,紅葉落入掌心。

小喬單位門口有許多梧桐樹,那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樹,樹皮光滑,老枝禿淨,葉片很大,形似五指舒展,與楓葉相似,可大小形狀有差異,落葉也不是紅的,

沙赫走到馬車旁,恭敬道:「司監,平康帝姬找到了。」

如今,皇室血脈只剩下帝位上那一個,還有早早分了封地的本朝唯一的帝姬,那位自小便聰明過人的睿智的帝姬。

「同她說過我的來意了嗎?」商侃緩緩將楓葉握在掌心。

「說了,」沙赫道:「她不應。」

商侃閉目道:「她原話是?」

沙赫憨厚地直接複述:「帝姬道:痴人說夢。」

商侃哼笑了聲,將楓葉扔出窗外,不急不緩道:「到了那個地步,就都身不由己了,走吧。」

京都,所有被罷黜官職或是已告老還鄉的良臣跪在宮門口,滿身縞素,求陛下撥款賑災,減輕賦稅。

而宮門緊閉,宮中正大興土木,為皇帝新寵幸的兩個美人建造宮殿,地磚都是金子做的。

這該是上朝的地方。夜裡冷肅,白雪覆蓋了縮在大殿房樑上的寒鴉。

殿外沒有人當值,殿中春意盎然,笙歌漫舞,淫靡嬉笑,花天酒地。

大雪簌簌落下,宮外的老臣們仍跪著,朝堂上,奸佞臣子與帝王縱情歡笑,滿目酒池肉林,在這高堂上,做著最不堪的勾當。

冬夜冷寂,那隻仿佛已經凍硬的寒鴉忽然歪歪頭,望向濃黑夜色。

南方,宮門口,一陣整齊的馬蹄聲衝破了雨聲。

跪在地上的臣子不知誰回頭看了一眼,頓時驚得唇齒打顫,接著,便是老淚縱橫。

「商司監……」他喃喃一聲,失聲喊道:「是商司監回來了!」

緊閉的宮門前一片嘩亂,滿身縞素的老臣們,無論是曾與他不睦,在朝堂上針鋒相對的,還是清流,從不站隊的,都紛紛爬起來,看向這邊。

商侃從馬背躍下,身披玄色大氅,自茫茫雪幕中走來。

人群中走出一個滿頭花白的老者,他擋在人群之前,警惕地看向來人,道:「你不是死了嗎?還來這裡做什麼?」

商侃停步,深邃的黑眸掃過這一群老弱病殘,唇向一側挑起,慢條斯理地嘲諷道:「諸位又是在做什麼?商某自然同你們一樣目的。」

「如今天下大亂,百姓苦不堪言,」老者吹鬍子瞪眼,憤慨地指著他的鼻子顫聲罵道:「你早做什麼去了……」

「商司監!」後邊衝出幾個人,打斷了老者的質問,他們仿佛看到了這個王朝最後一絲希望,老淚縱橫道:「商司監,你究竟是……到底是回來了……」

商侃肅了容顏,恭敬行禮道:「商侃有事與諸位商議。」

他抬眸緩緩看過雪中這群文人的傲然風骨,輕嘆道:「你們這樣做,無用的。」

有些事,還是要奸臣做才有效。

下月初十是冬祭禮,是一年一度皇帝祭祀來年國泰民安的日子,不能缺席。

掌管祭祀的禮部早早就開始準備,眼看快到時辰,皇帝卻遲遲未起。

一眾官員候在皇帝寢宮外,急得催著黃門去請,黃門滿頭的汗,進去兩回,

第三回,是被抬著出來的,血瀝瀝染了一地。

幾個禮部官員跪了一地,面色慘白,再不敢吭一聲。

皇帝這才慢悠悠從寵妃床上爬起來,抱著美人抱怨道:「天還未亮就來催,遲早要將這些沒眼色的殺光。」

美人戰戰兢兢賠笑,不敢多言。

皇帝起身,被人伺候著穿衣,從寢宮出來,掃了地上跪著的人一眼,只冷哼了聲,便讓人滿身冷汗。

京都地處南北交界,冬日下雪,但存不住,天氣濕冷,深沁人骨髓。

皇帝從出宮門開始眼皮就開始跳,馬車稍微顛簸,他滿是戾氣地踢翻了桌子,黃門立刻跪下,不敢吭聲。

皇帝煩躁地掀開帘子看了眼窗外,天色蒙蒙亮,今日似乎又是個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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