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捕快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是剛來還不知道,瞧見這條街了嗎?」一捕快把包子吃完,抹了把嘴,指著這條看著十分尋常的街道,說道:「上元那日家家戶戶出來賞燈遊玩,城門不關,還有不少城外的百姓進來過節,到時候人擠人,想挪動一步都艱難。」
晨光越過青瓦白牆,掠過新綠拂柳,落在尋常街頭巷尾,溫潤了江南的二月春風。
廬州百姓熱鬧的叫賣閒談是薛青提自來那日起日日都能見聞的光景。他這人愛熱鬧,於是來了這繁華卻不失煙火氣的廬州城。
路過的行商討水喝,他給一碗,落魄的乞丐來討,他也給。收了幾枚錢,送走了兩位官爺,他又拿起了書,坐在街邊自己搭的茶水鋪子前慢慢翻看。
風過,不知誰家探出院落的杏樹枝頭飄了杏花雨,有一瓣隨波逐流地飄到尚且泛著墨香的圖畫書冊上。那人看著那片粉紅的春色,彎了彎唇,輕輕一吹,它就隨著風繼續漂泊,飄過姑娘的釵頭,飄過公子的寬袖,去往了巷子深處,悠悠停在了一棵老樹下。
老樹下,藥香清幽,門前石階打掃得乾淨,那枚花瓣剛一落下,就被正出門的姑娘裙擺帶地打了個璇兒,那姑娘手裡提著兩包藥,輕快地說:「沈大夫的藥苦死人,我要去薛小公子那裡討碗甜湯帶回去。」
那站在櫃檯後的翩翩公子落筆的手一頓,抬起頭,問道:「他開門了?」
「早開了,」那姑娘笑道:「我來時他就在忙著了。」
沈瑤卿將手中筆擱下,從櫃檯後走了出來,公子實在是俊俏,眉目好看得像畫似的,身姿如松,一身青藍衣裳顯得他溫潤如玉。
他從桌上取了兩本書,走到門口,交給了那姑娘,有禮有節道:「勞煩姑娘幫我把這兩本書帶給他。」
姑娘接了,笑盈盈道:「就兩步的路,為何不自己去給他?」
沈瑤卿輕咳了聲,耳尖兒有些泛紅,道:「醫館忙,走不開。」
沈大夫醫術好,這醫館雖開得偏僻,但求醫的人並不少。
可這才一大清早,哪來的那麼多人?
姑娘掃了眼醫館,只有一個藥童在昏昏欲睡地碾著藥草。
石頭藥碾隨著動作慢悠悠響著,甘草香氣散出,老樹上麻雀正嘰嘰喳喳地梳理翅膀,沈瑤卿在姑娘的明眸中往後退了半步,微微俯身行禮,道:「勞煩姑娘。」
姑娘哼著歌出了藥鋪,向巷口行了百十步,轉出巷子,一眼瞧見了那茶水鋪子的老闆。
那老闆今年十七,是個眉清目朗的俊俏小公子,愛穿藍色的衣裳,愛笑,性子好,煮的茶水甜湯是一絕。他兩個月前剛來廬州,這茶水鋪子卻開得十分紅火。
這會兒他正挽起一隻袖子擦桌,與坐著的客人說話,明澈的眼睛裡盛著笑,露出兩顆小虎牙,惹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偷偷瞧他。
姑娘左手提著藥,右手提著書,笑著走了過來,叫道:「薛小公子,給我一壺甜湯。」
薛青提拿著壺走了過來,道:「喝完再送把壺送回來就好,不急。」
姑娘笑道:「多謝公子,這是沈大夫給你的書。」
薛青提挑眉,拿起書冊翻了翻。
姑娘見他靠著桌子看開了書,唇角擎著笑,有些好奇,問道:「這是什麼書?竟如此有趣?」
薛青提給姑娘瞧了一眼,道:「是猴子與和尚。」
姑娘湊著一起看,訝異道:「竟是畫出來的,沈大夫的丹青真是出神入化。」
薛青提想起什麼,問道:「沈大夫今日忙嗎?」
姑娘:「我方才去時並沒什麼人。」
薛青提應了聲,往那巷口看,巷口有一個賣紙鳶和一些小玩意兒的小販,風吹過,風車轉出了虛影,竹蜻蜓隨著輕輕顫。
薛青提勾著唇,道:「沈大夫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了。」
日頭上了中天,暖洋洋地照著廬州城,多數百姓都回家吃晌飯了,街上清靜了許多。薛青提將書蓋在臉上,一條腿隨意地曲起踩在板凳上,曬著太陽打瞌睡。
忽然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將他吵醒,坐直身,書從他臉上滑落,向聲音方向看去,只見一群農戶正抬著人匆匆忙忙往巷子裡跑。
一旁賣甘蔗的攤販好奇地抻著脖子跟著看了會兒,道:「這是怎麼了?」
薛青提也不知道,他從地上撿起了書,拍了拍塵土,又往那巷口看了眼,那著急救命的人已經進了巷子。
沈大夫的醫館今日忙,從晌午一直忙到日落,半刻沒有得閒。
來求醫的時廬州城附近的農戶,在田間忙碌時驚了蛇,偏偏那還是毒蛇,將三個壯漢挨個咬了一口。
路途遠,幾個人送到時中毒已經不輕了,沈大夫給施針灌藥,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幾人的命。
藥童錘著腰熬藥,蒲扇輕扇,爐上煙悠悠上飄,混著夕陽餘暉,慢慢彌散天際。
沈瑤卿沐浴後,換下一身藥味兒的衣裳,整理好了衣冠,出門時遇上端著藥碗進來的藥童,囑咐道:「我出去片刻,你仔細看著傷者。」
藥童點頭應是,沈瑤卿出了門,兩個藥童頭湊頭地閒聊,一個道:「師父今日這身衣裳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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