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起唇,皺眉道:「你不許告訴他。」
鄭鏘直起身,似笑非笑說:「你以為他不知道?他在陪你演戲罷了。」
我捂起耳朵,大聲說:「我最討厭你這種呆瓜了,和那個多管閒事的老爺爺一樣,總是讓我心口發堵,快點走開。」
鄭鏘被我吼懵了,張了張嘴,我趁機甩開他跑進了林子裡。
我希望他不要多管閒事,不要死在我面前,我最討厭呆瓜,明明很脆,一拳就可以打爆,還非要去做一些沒意義的事。
我快步向前跑,直至周圍只有我一個人的呼吸,我才慢慢放緩腳步。
抬起頭,那座教堂就在高懸的瀑布上。
粘稠的血從垂落的白袍後緩緩流出,我坐在桌子上,輕晃著腿,垂眸看著椅子上披著純淨白袍的那個老頭兒。
他實在太老了,我實在想不明白人怎麼可以老到這個程度。
他的膚色幾乎透明,眉毛和眼睫都是白的,臉上的褶垂了下來,就像小時候鄰居家那隻堆身上滿褶皺的八哥犬。而且他太瘦了,瘦得像一根光禿禿的樹棍,我只是輕輕一掰,他的腿骨就折成了兩段。
當我踏進這個教堂的時候,看到那個坐在窗邊的白袍人時,我就知道我猜對了。
這真是一個有趣的老傢伙,他拿著望遠鏡欣賞著這場狂歡遊戲,手邊甚至放著一杯醇香的紅酒。
我走到他的身旁,隨著他的目光看下去,發現這真是一個絕佳的角度,避難所的所有角落全部一覽無餘,包括,那個骯髒的奴隸區,還有我精心照料的那塊棉花田。
「你要嘗一嘗嗎?可愛的孩子,」老頭兒蒼老的聲音柔和地對我說:「這可是末世之前的酒,非常珍貴。」
我蹲下來繫緊自己的鞋帶,說:「三哥不喜歡我喝酒。」
「就是那個愛上自己親弟弟的傢伙嗎?唔……在那塊棉花田裡,真是激烈。」老頭兒笑了起來,說道:「他也是一個怪物。」
我抬起手,攥住他的小腿,輕輕一掰,一聲清脆的響聲後,他的腿像餅乾那樣折斷了。
他笑得更加開懷,我無理的做法好像取悅了他,他點點頭,說:「在那個雨夜的奴隸區,你進行屠殺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被這樣的人注意到,真是一件噁心的事。
「只有穿白袍的人才有資格來到這裡,我一直期待著有一天這扇門被推開,來把我殺死,」老頭兒笑得渾身顫抖:「我期待了很久很久,歡迎你的到來。」
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我忽略掉他神經質的笑,詢問:「末世之初你就建立了這裡,是怎麼做到的?你早知道末世會來嗎?」
「當然,」他的眼神忽然沉了下去,憤怒地咆哮:「基因污染無法控制之後,他們開始偷偷建造『樂園』,我是那裡的工程師,卻沒有被選中進入『樂園』,真是一群冷血無情的傢伙。」
「樂園在哪?」
他激動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平靜了下去,一雙混濁的眼睛盯向我,目光重新變得柔和,他說:「好孩子,看在我們重逢的份上,殺掉我吧,我真的沒有勇氣殺掉自己。」
我站起來,微微俯身,看著他的眼睛,乖巧和善地說:「如你所願。」
我把玩著短刀,刀刃在指尖飛轉,刀影映著山下燃起的火光。
雨水淋淋瀝瀝模糊了窗外的夜,把火光折射得光怪陸離,被教堂頂部的彩色玻璃花窗打散,灑在了昏暗空蕩的教堂里,神聖的十字架好像也被感染得潮濕和悲傷。
安靜地聽著門外漸漸走近的腳步聲。
是那樣的熟悉,仿佛刻在骨血中一樣,我的心臟期待地咚咚跳著,聽著腳步聲停在了教堂大門後。
粘稠的暗紅血液滴滴答答落下,染黑了昂貴的地毯。
我緩緩抬起頭,門開了。
「爸爸媽媽。」我跳下桌子,眼睛裡欣喜的淚水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龐淌下,落在緊握的手背上。
我的家人們那麼聰明,他們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我們是一家人,我能想到的,他們當然也能想到。
他們應該誇獎我的,如果不是我先殺掉這個叫做勒切的老傢伙,他們是沒辦法到達這裡的。
可是他們看到我的時候並沒有那麼高興,他們站在教堂門口,警惕地打量我,似乎在思考我為什麼在這裡。
當他們的目光看到坐在教堂的長椅上安靜玩泥塑的熊時,似乎一切又變得合理了。
「類類,你怎麼在這裡?」大哥先開了口。
我欣喜地向他們跑過去,撲進了爸爸懷裡,依戀地說:「你們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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