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聲響讓所有的噪音都暫停了一下。
陳雙沒在看他們,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
小屋裡黑漆漆的,是純粹的漆黑,因為這裡沒有窗,這是雜物間收拾出來的,從左到右的距離只能放開一張床,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陳雙沒開燈,將自己摔進了單人的彈簧床上。
忽略掉外面早已習慣的譏諷、摔打、謾罵,陳雙呆呆看著屋裡純粹的黑暗,房間裡沒有暖氣,空氣冷,帶著冬天特有的陰潮氣。
好在有一張電熱毯,用了兩年,是他剛來這裡的時候買的。
電熱毯沒開,屋裡有點冷,他餓得有點困了,不想去上晚自習。
蜷縮在床上,他長壓抑地吐出一口氣,熱氣掠過微張的雙唇,他後知後覺自己的嘴唇有點麻。
抬起手背碰了碰,手是冰涼的,唇卻灼熱,帶著輕微撕裂的疼,那是他被打的傷口,後來嘴張得有點開,所以沒能癒合。
弄的時間太長了,害他沒吃上飯。
又想起那個男生的話,那個場景里,微亂的呼吸,聲音里毫不遮掩的欲望,他按著自己的頭,流里流氣地調情一樣誘哄——吃這個。
陳雙坐了起來,沉默地在房間裡坐了會兒。
「一天天就知道惹麻煩,跟人打架,說不定哪天就死外面了。」
「還要錢,當我家的錢大風颳來的嗎?」
「早知道就不管他了,大少爺難伺候。」
……
他推開房門,外邊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王旭正要出門上晚自習,轉頭看他,眼睛幸災樂禍地微眯著。
舅舅已經下班了,坐在沙發上調電視頻道,沒看陳雙,開口威嚴道:「你以後再這樣,我就只能把你送走了,我們家不能讓你弄散了。」
陳雙走向門口,把王旭撞得碰到了牆上,淡淡開口道:「可以啊,把我爸媽的遺產還給我,我立刻就走。」
舅舅沒吭聲,舅媽又罵了起來,陳雙開門走了出去,王旭追在後面,嚷道:「我家不欠你的錢,養了你這麼久,那些錢早就花沒了。」
陳雙倏然停步,讓緊緊跟著他的王旭差點撞上,他急急停下,看著陳雙轉過身看他。
樓梯間的燈壞了,只有雪色從小窗戶透進來,清清冷冷,照得陳雙那張青青紫紫的臉如同鬼魅。
看著那雙滿是陰冷戾氣的眼睛,王旭一時沒敢繼續說話。
陳雙懶得跟他白費口舌,抬步下了樓。
到撞球廳的時候都已經過了上晚自習的時間了,裡邊很熱,煙霧繚繞的,人都滿員了,吵吵嚷嚷地正玩著。
陳雙避開一個大塊頭,將口鼻隱在領口下,悶著頭走了進去。
往裡走了幾步,肩被人扣住了,大眼納悶兒道:「你怎麼來了?不上學嗎?」
陳雙眼睛在周圍掃了一圈,低聲問:「振哥沒在嗎?」
大眼:「出去收帳了。」
陳雙鬆了口氣,繞開大眼,在爐子邊上坐下了。
這撞球廳裡頭沒有學生,受眾也不是學生,多數是些社會上遊蕩的二流子,學生一般不敢進。
旁邊打球的人看了他好幾眼,咬著煙逗弄道:「小弟弟,一起玩啊?」
大眼瞪了過去,不耐煩道:「人家是好學生,玩兒你的,這麼欠兒呢?」
那人嘿嘿笑了聲,不再關注陳雙了。
大眼跟了過去,在陳雙旁邊坐下,突愣著的牛眼上下打量他,片刻後,伸手把他的羽絨服拉鏈拉了下來。
陳雙下半張臉露了出來,那塊淤青也露了出來,大眼「嘖」了聲,乾脆直接把他的衣服脫了下來,這一下,陳雙脖子上那塊嚇人的青紫也暴露在了燈光下。
煙霧繚繞的撞球廳里,燈光也顯得昏黃模糊,牆上沾著今年夏天大熱的偶像劇海報,已經被煙燻得泛黃,牆邊上火爐很旺,烤得人麵皮發緊。
陳雙低著頭,用鐵條扳成的爐鉤子扒拉著剛扔進火里的土豆,沒吭聲。
「你這讓振哥看見非得發火不可,」大眼看他黑毛衣領口邊緣的那大片青紫,伸手不輕不重地戳鼓了兩下,罵了聲:「誰特麼往這兒打的?一點分寸都沒有,有個萬一就得死人。」
陳雙始終沒吭聲,盯著爐子裡的那顆土豆。
大眼:「誰打的?因為啥?跟我說說。」
陳雙沒理他。
大眼罵罵咧咧:「我就說你晌午不對勁兒。」
陳雙嫌他煩,把靠進他那邊的左耳朵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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