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猛抽著冷氣在後面叫他。
陳雙腳步不停,可能因為時間太晚了,他心臟有點超負荷運轉,一陣絞痛。
「陳雙,」敖猛大步追了上來,拉住他的手臂,勉強說:「你去哪?」
陳雙暴力地甩開他的手,抬腿狠狠踹上了他的膝蓋,滿臉嫌惡:「真特麼噁心,看見你就噁心。」
說完這句話,他推門出了網吧。
未來在哪兒,他根本看不見,他生活在泥沼里,掙扎著出來透口氣,卻越來越窒息。
手機電量快耗盡了,他一個人遊蕩在空蕩的街上,冷得太厲害,腳像裂開一樣疼。
他打開手機,撥出一個電話:「哥,我能去你那兒睡嗎?」
大眼的破摩托十分鐘後突突突地來到了他面前,那時候陳雙都快凍成幹了,縮在不起眼的牆角,跟條小狗似的。
大眼罵了聲,說:「趕緊上來。」
陳雙哆哆嗦嗦爬上了摩托,摟住大眼那副骨頭架子,這會兒也不嫌棄人家硌手了。
大眼住的地方條件挺差的,擠在一個要啥沒啥的十來平米小房子,裡邊亂糟糟的都是泡麵盒子。
給他倒了熱水,大眼往爐子裡添了把火,說:「說說吧,咋回事兒?」
那麼多糟心事兒,說哪個?陳雙哪個都不樂意說,脫了鞋和外套,鑽進了被窩裡頭。
大眼那床稍微大點,裡邊有電熱毯,開得很高。
「我就說你腎虛。」陳雙裹著被子嘴壞道。
大眼瞪眼:「你特麼才虛呢。」
陳雙:「不虛你電熱毯開這麼高?」
大眼氣得上來拍他,一碰才發覺他身上涼得厲害,他把熱水杯子塞給陳雙,說:「趕緊喝點,別感冒了。」
從極寒的地方快速進入暖和的地方,就跟一個凍土豆扔火盆里一樣,皮先熱起來,裡邊還是一坨冰。
寒氣侵入了骨頭,陳雙渾身酸疼,太陽穴一跳一跳的,開始犯困。
他吸著熱水喝,和胃裡的寒氣對撞,身體裡一陣冷一陣熱。
他往裡邊縮了縮,給大眼留地方,無意間坐到了什麼東西,他扭頭一看,看到了一盤帶色的東西。
真服了。
陳雙扔到床頭的桌上,嘴欠地說:「怪不得呢。」
大眼搶過來,把盤子塞床下去了,脫了外套,跳上床。
再折騰會兒天都要亮了,大眼打了個哈欠,說:「想尿尿就尿門口的桶里,天齁冷的,別出去了,我明天倒。」
陳雙嗯了聲,大眼轉頭看他,忽然嘆了口氣,陳雙聽見他說:「知道你不是碰上事兒了不能給我打電話,不願意說就算了,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兒。」
陳雙深深低著頭,沒吱聲。
第二天是元旦,2010年第一天。
他從大眼的床上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很高。
大眼正在鏡子前扭來扭去,哼著不成調兒的歌。
陳雙感冒了,頭昏昏沉沉的,抱起床頭的衛生紙就放不下了。
跟著去了撞球廳,振哥正往牆上換新掛曆,一群大老爺們兒商量了一下準備包餃子。
陳雙縮在爐子邊上擤鼻涕,懷裡一捲紙肉眼可見地消瘦。
他吃了大眼給翻出來的藥,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反正吃完就犯困。
他還真就縮在椅子上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振哥那張刀疤臉出現在他眼前,手摸著他的額頭,說:「都特麼能煮雞蛋了。」
陳雙坐在火爐邊上還是覺得冷,覺得周圍一切都離他很遠,迷迷糊糊應了聲。
王振說:「走吧,去醫院。」
陳雙搖頭。
他不想花那冤枉錢看病,好不容易攢的。
王振皺眉看他,說:「不看病等死啊?」
陳雙閉上眼睛,嗓子裡跟吞了鋸條似的,疼得要命,勉強說:「不願意去醫院」
陳雙這回睡著醒的時候還是在撞球廳,不過今天沒客人,都是振哥的一群兄弟在這兒。
他躺在火爐邊上搭的彈簧床上,蓋著衣服,吊瓶從個架子上順下來,往他血管里滴。
他動彈了一下,旁邊振哥聽見動靜,問:「好點沒?」
陳雙點頭,嘴唇上乾裂得開了口子。
振哥遞給他一杯水,說:「別以為年輕就能抗折騰,我年輕那會兒……」
他一開口就是崢嶸往事,歲月史書,陳雙把耳朵摘下來,仰面躺著,看著藥水一點一點落在膠管里,身上出的虛汗濕透了兩層。
王振:「你要是不願意回你那個舅家住,搬我那兒去吧,我就一個人住。」
陳雙掀了掀嘴皮子,聲兒很虛:「不用,我買個電熱毯就行了。」
元旦該是喜慶日子,大眼和毛哥在門口放了幾個炮仗,用電磁爐煮了一大鍋丑了吧唧的餃子,陳雙胃口不好,但也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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