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多,敖猛穿上外套出門,叮囑道:「灶上的水快開了,別忘了拿下來。」
桌上的餃子沒開始包,發現醬油沒了,敖猛出去買,超市轉個彎就能到。
陳雙穿著拖鞋等在廚房門口,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電視機,春晚里在播放小品,看起來很有趣。
敖猛關好門,跑了出去,不到半分鐘,沙發上陳雙的手機響了。
他以為是振哥,走過去拿起手機,發現竟然是舅舅的電話。
他皺了皺眉,接起電話,同時廚房裡的水壺鳴起了笛。
他趕緊跑過去把火關掉,水壺拎下來放在地上,燙到了手,他甩著手走出廚房。
舅舅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來:「過年你都不回來?在哪?」
陳雙很煩他這樣裝長輩的樣子,但也不想跟他吵,走進臥室,把床上的電熱毯開了,淡淡道:「我在朋友家裡,沒事掛了。」
舅舅嚷了起來,又拿他的爸媽說事,說他不懂事,以後沒出息之類的廢話。
陳雙走到臥室窗戶邊,仰頭看著天上的落雪,溫暖的屋裡,仿佛能嗅到凜冬的寒氣。
臥室里沒開燈,所以他看得很清楚,他看到厚厚的雪上亮起的晶瑩,就像星光落在雪地上。
「你前些天回來把家裡翻了個遍,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舅舅怒氣沖沖地說:「你是不是拿了抽屜里的錢?我沒報警抓你就不錯了,趕緊還回來。」
「咯吱——」
心臟猛地拔高,突突跳動,身上的汗毛盡數豎起,陳雙握著手機,死死盯著窗外。
「咯吱——咯吱——」
窗外平整無瑕的雪地上,出現幾枚深深的腳印。
一個黑影站在窗下,四處打量了兩秒,而後,挪動步子,緩緩走到窗邊。
一張慘白的臉忽然出現在了窗外,攏起手,趴在玻璃上,向里張望。
陳雙毛骨悚然,手腳冰涼徹骨。
他緩緩後退,與此同時,他聽到外面大門鎖鏈的碰撞聲響——敖猛回來了!
臥室窗距離大門只有幾步路,一個轉角的距離,那個人很顯然也聽到了。陳雙看見他忽然調轉腳步,向大門的方向走去。
他一陣毛骨悚然,飛速跑出臥室,向門口沖,拼盡全身力氣大吼道:「猛哥,別回來!」
雪地上落了斑駁的紅,滴滴答答甩得門口到處都是。
敖猛沒買到醬油,小超市提前關門,過年去了。
大年夜,出來走動的人很少,家家戶戶緊閉著大門,在家裡看春晚、吃年夜飯。
兩個人在雪夜裡奔跑,身後有人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們。
這片區域沒路燈,只有雪漫反射出的光。
陳雙緊緊攥著敖猛的手,手裡握著手機,心臟就在喉嚨口跳動,呼吸間都是血腥的鐵鏽氣。
電話只響了一聲王振就接了,這種日子,他一般都沒什麼事做。
陳雙劇烈的喘息聲讓王振察覺到了不對,他從椅子上坐起來,問:「雙兒?」
「振哥,」陳雙向前跑著,說:「他來找我了。」
敖猛手臂上的血還在淌,那一刀砍過來得猝不及防,躲了一下,可仍是傷得很重,如果陳雙沒出來把那個人撞開,肯定會傷到骨頭。
陳雙攥他手的力道很重,他看得出來陳雙在害怕,敖猛把外套脫了,披在陳雙只穿著奶牛睡衣的單薄肩膀上,用力抱了他一下,低聲說:「我在呢,沒事。」
陳雙緩緩抬頭,盯著幾步外的一個昏暗拐角,抓著敖猛的手,急急道:「快跑!」
手臂長的刀上沾著血跡,那人笑著從拐角走出,晃悠悠地向他們走過來。
敖猛用力扯了陳雙一下,把他往東的腳步拉了回來。
這片區域就像一個巨型迷宮,陳雙不熟路,很容易就會走進死胡同。
敖猛拽著陳雙,往反方向跑,手臂失血厲害,他力氣有點散,伸手去拍路旁人家的門,沿路拍了很多戶人家的門,有人推門看見他身上的血,又把頭縮了回去。
除夕夜,熱鬧的是家裡,冷清的是街上。
沒有人會在外面閒晃,除了在逃命的他倆。
「他對這裡很熟悉。」敖猛很確定這件事,因為他總是可以出現在他們前方的路上,好像不著急殺他們,而是像趕兔子一樣把他們往死胡同趕。
他們在零下低溫的雪夜裡已經跑了很久,陳雙把衣服裹在兩人身上,兩個人躲在牆角下,互相靠著。
血腥味兒卡在喉嚨里,心臟突突跳動,喉嚨干疼到反胃,陳雙摟著敖猛,眼淚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什麼也沒說,緊緊抱著敖猛,心疼又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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