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裡只有我自己的呼吸聲,眼淚已經幹了,哭不出來,肺里的呼吸一點一點被抽離,可我覺得心臟更疼。
「咚咚咚」
被罩著的耳朵聽到模模糊糊的敲門聲。
我緩緩抬頭。
「咚咚咚。」
那聲音在持續敲著。
我無力地扯開被子,赤著腳打開房門,走到客廳。
那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我家裡很少來人,季明宇也不常過來,所以我有點警惕。
從貓眼向外看,幾秒後,我打開了門。
門外陌生的黃騎士氣喘吁吁,把手裡的袋子遞給我,說:「祝您用餐愉快。」
我沒有訂餐,我哪有那個閒錢吃外賣?
外賣員送到後就急匆匆走了,我甚至沒來得及問。
我關了門,看向手裡的袋子,拿到茶几打開。
裡邊是一大盆小龍蝦,還有一瓶白酒。
上面沒有單子。
是季明宇給我的嗎?
我心臟忽地突突跳了起來,所以季明宇只是賭氣,並不是真的要分手,對不對?
我翻出手機,打開消息框,小心翼翼給他發消息:「是你給我點的外賣嗎?」
季明宇回覆:「我沒有。」
我心裡一涼,強烈的難堪湧上大腦。
我後悔這麼衝動地給他發消息。
我狼狽地迅速把手機關機,打開酒瓶,猛灌了一大口。
「祖爺爺……」胃被烈酒燒得滾燙,死寂的客廳里,我大口喘息著問:「你還在嗎?」
一道影子出現在我的面前,那位民國鬼長身玉立。
我給他倒了一大杯白酒,我知道鬼是可以喝酒的,他們不入口,但就是吃了,就像他們吃香燭一樣。
我盤腿坐在地板上,說:「你嘗一嘗現在的酒和以前的有什麼不一樣。」
那隻鬼坐在了我面前。
「那時候的酒嗎?」他輕輕一嗅,和煦道:「烈但醇。」
這瓶酒不好,只有辣和嗆。
我掰開一隻小龍蝦,又撐著桌子起來,到師父的屋子翻出香燭,就點在茶几上。
這樣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喝酒聊天。
我可以不那麼孤獨。
「可惜你明天就要走了,」我嗅著香燭氣味,鼻子仍有些堵塞,說話發悶:「不然我還可以帶你出去看看現在的中國。」
「現在很好,」那抹虛影唇角含著溫潤的笑意,說:「沒有土匪,沒有軍閥。」
「你二十四歲過世,結婚了嗎?」我把下巴輕輕擱在膝上,垂眸問。
我實在想說一說話,好讓我轉移一下注意力,我很怕自己不穩定的情緒沉下去。
「沒有。」他抬手撥了一下蠟燭,燭火輕輕晃動,暖色光影落在他英俊年輕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很鮮活,不太像一隻鬼。
「我那時總是很忙。」他說。
「忙什麼?」
「留學、講課、發傳單、遊行。」
「那是哪一年?」
「1919年。」
那是一百多年前了。
我不知道我這樣的窮人家孩子,也會有祖先曾留過學,很難想像在那個年代這種人有多厲害。
我又喝了一大口酒,背靠在沙發上,歪頭看他,輕聲問:「去哪裡留學?」
「俄羅斯。」他說。
這個夜晚很尋常,窗外又飄起了雪,家裡很暖,我吃著外賣閒聊,門口立著的鏡子反射出客廳的模樣,裡面只有我一個人的影子。
「我爺爺是滿族人,清朝庭滅亡後,滿人紛紛逃離北京,改姓埋名,本來的姓氏在那個時候就不用了,」我慢慢道:「不過我小時候偷看過族譜,爺爺是烏雅氏。」
盛謙點點頭。
「那時祖先到了本溪,爺爺和奶奶結婚,奶奶家那時候就住在本溪了,聽說她也曾是地主家的女兒,只是不是發現你那裡。」我說。
「家裡滅門的時候,我也沒想到還有人活下去。」他輕嗅著那杯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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