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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竹子撐出傘骨,白色油紙糊成傘面,上面被我畫了幾朵紅蘑菇,我覺得這樣看起來會不那麼奇怪。

紙雨傘。

是喪葬用品的一種,紮成給冥界的遮陽傘。

其實它很脆,不能遇風也不能擋雨。

但,有了它,盛謙可以跟我一起出門。

我把紙雨傘展開,站在鏡子前看了看,嘀咕道:「還是有一點奇怪,但沒關係,是一個好的開始。」

盛謙一直沒說話,只靜靜看著我。

我今天有課,期末周以前都不會有學生缺課,都會等著老師畫重點,避免掛科。

我收拾了一下東西,握著紙雨傘,走到門口看他,說:「走啊。」

盛謙沒動。

我緩緩皺起眉,說:「我要遲到了。」

其實我有一點綁架的意思,我用我的情緒和固執綁架他陪著我。

如果盛謙不去,我會失望的。

我和他對峙著,沒有話語,沉默地對峙。

直到他站起身。

我輕輕揚起唇。

今天是個晴天,但是天再晴朗,北方冬天也不會感到暖的。

我把紙雨傘撐在頭頂,頭頂的蘑菇被陽光照射,紅彤彤的。

盛謙步履平穩地走在我身邊,路上的人都看不到他,只有我能看到。

我心情很好,因為他在陪著我。

我不在乎

別人奇怪的目光,仔仔細細不讓一點陽光傷害到他,走進了教學樓。

我在最前排的角落坐下,這裡照不到陽光。

我聽到別人議論我了,但我一點也不在意,翻開書,安安靜靜等著老師過來,旁邊的空位,被我放著一把紙傘,盛謙坐在那裡。

大概因為覺得紙雨傘詭異,或者討厭我的緣故,這一排都沒有人坐了。

老師來後,沒有說太多廢話,直接說畫重點。

一些似是而非的美化,說是滿書都要考,其實挑出來的十分細化,基本也就考這些了。

我跟著畫重點,餘光里看到盛謙,他靠在椅子上,眉頭鎖著。

他生氣和無奈的時候,也這樣好看。

可惜,我沒有遺傳這種氣度和風華,我那個抽大煙的老祖宗不爭氣。

盛謙這樣對學術十分認真的人,是極度不喜歡這種敷衍教學的,我理解他,一邊在他嚴肅的視線中硬著頭皮繼續奮力翻書。

沒辦法,我是個學渣,我不這樣會掛科的。

我們一起上了一個星期的課,各個科目的老師就開始停課了,他們不再點名,其實是給學生時間。

讓他們在距離考試周兩個星期的時間裡學會一個學期的知識。

我也放下手上的事,開始在店裡背書。

盛謙沒說什麼,只是在一邊安靜地看書,他看不慣這樣的形式主義,但他尊重我這個笨蛋。

原本這樣的日子我很滿意的,我從小到大沒有過過這樣安逸充實的日子,可有一天,我的店門被推開,門外走進了一個人。

我正在抱頭背書,抬起頭時,我愣了一下。

那個站在我店裡,那兩排紙人、花圈中間逼仄過道上的人,是以前從不會踏進過這個地方的。

季明宇臉色很嚴肅,他銳利的目光盯著我,沉聲開口道:「你養了個什麼?」

我混沌的大腦,「轟」的一下炸開了。

我和季明宇相識,還要從師父說起。他是個半吊子的風水先生,也有幾個同行朋友。

季家,不同於師父這樣的半路出家,人家是祖輩傳下來的風水堪輿本事。

只不過到季明宇父親那輩就開始轉行做生意,到季明宇這一輩,他們十分排斥這種事,也就沒落了。

季明宇的爺爺和師父是朋友,我和季明宇初次見面,就是一次飯局上,我們是同一個高中,又同齡,那一次見面後,我們成了朋友。

他沒有從事這一行,但是這種事他會比一般人敏銳得多。

我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從一開始的恐懼和驚慌中慢慢回過神,僵硬的脊背手緩緩放下,語氣很淡:「出去。」

其實話出口時,我自己也怔了一下,我沒想過這樣淡漠的語氣會出現在我與他的對話。

季明宇明顯也愣了。

他呆呆看著我,沉默片刻,開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很不正常?」

我自己正不正常,我會不知道嗎?他一個外人來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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