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衿彎著眼睛，好似全然不在乎他尖銳的譏諷，轉向林露秋，「連你也這麼覺得嗎？那可太叫人傷心了，畢竟我對你可是喜歡到甚至願意替你和暗戀對象製造機會，怎麼到頭來反而是我遭人嫌了。」

他靠近一步，「小啾不會忘了吧，那天運動會結束後......」

話頭適時斷在了這裡。

林露秋眸光一斂，剛要開口，松穆便厲聲反問：「你說什麼？」

他音量不自覺提高，面色陰沉。

周子衿勾唇：「你不知道嗎？小啾他高中——」

還沒說完，松穆就硬生生截斷了他未盡的話語，後槽牙緊緊咬著，氣極反笑：「哈，你叫他什麼？——你也配叫他的小名？！」

似乎沒想到松穆的關注點竟然在這，周子衿的聲音瞬間滯住了，笑容一僵。

林露秋也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拍拍松穆，順毛似的把手中的關東煮湯遞過去，言簡意賅：「喝不下了。」

松穆聞言，下意識抬手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末了還俯下身，將浸得水潤的唇湊到林露秋身邊，靜靜等他幫忙擦拭。

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嫻熟到幾乎沒有停頓，顯然平日裡沒少做過。

也絲毫沒有在意外人的目光。

周子衿看著周身氣場都變得平和乖順的松穆，只覺得無語又好笑，「松穆，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就因為你是直男？」

「廢話。」松穆想都沒想就道，他從小到大都對男的一點想法沒有，遑論是周子衿，「但你也別多心，別說換個性別，就算你換個種族我還是討厭。」

林露秋給松穆擦嘴，收手的時候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對方的下巴，留下一點涼意。

於是等他忙完，松穆順手就捂住了林露秋的手，他掌心寬大，正好能包住林露秋的，還能捻著掌丘搓揉幾下，觸感柔軟，棉絮似的，叫他費了點心神才堪堪停下。

做完這些，松穆再去看周子衿，愈發覺得對面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神經病。

周子衿沉默地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片刻，他忽然發問：「所以你們到現在都沒在一起？」

很突兀地一句話，打得人措手不及。

林露秋掀眸，趕在松穆之前開口：「與你無關。」

海邊風大，吹久了嗓子都染了幾分砂礫般的沙啞，他感受到周子衿顯露出的幾分不懷好意，說不上是反感多點，還是失望更多。

「你什麼意思？」松穆回過神來，當即皺眉，「你瘋了吧周子衿，有綠帽癖就去治，病好之前能不能別到處咬人。」

松穆沒想到有一天自己和林露秋的關係還會被人惡意曲解，別說他們兩個都是直男，就算不是那也是清清白白的兄弟，二十多年的情誼被周子衿三言兩語抹黑個徹底，松穆只覺得荒謬。

可這荒謬中，不知為什麼竟然還隱隱有些心虛......

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逝，松穆頓時心頭一跳，趕緊瞥向林露秋，好在對方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表情，沒受什麼影響。

他立馬扣進林露秋的指間，正色道：「真當全世界都和你一樣？眼睛髒的人看什麼都是髒的，少來挑撥我和小啾的關係。」

林露秋：「......」

周子衿低低笑了兩聲，恰好一陣風吹過，撩起他額前碎發，露出了那晦暗不明的眸。

像在喃喃自語，周子衿低聲問道：「你對他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聲音很輕，被風吹得四散，卻又那麼清晰地傳到了兩人耳中。

松穆沒由來地一陣心神不定，一時竟都沒能開口。

林露秋則定定和周子衿對視，時間忽然被拉得很長，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那年夏天，試卷、跑道、青草、汽水，氣味繁雜卻並不難聞，反而處處瀰漫著太陽烘過的痕跡。

思緒回籠，他最終還是咽下了原本要說的話，平靜道：「周子衿，不論是我還是松穆，和你都不可能......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說這句話。」

「不可能...不可能嗎？」周子衿把這三個字含在舌尖，反反覆覆念著，他笑得肩膀發顫，連腰都一併彎了下去，才在一片樹葉旋落腳邊的時候收聲，緩緩抬起了頭。

他笑得沁出了淚，雙眼發亮，透著一股幼稚至極的殘忍，咬牙說：「那我也不會把你們當成朋友。」

言盡於此，林露秋最後看了眼周子衿，在對方深暗晦澀的目光中同松穆並肩離開了。

林露秋的速度不快，一步一步，直到走回了沙灘，被煙火重新攏住。

而松穆就這麼緊緊牽著他，一刻沒有鬆開過。

第34章 喜歡

松穆欲言又止地看向林露秋。

——這已經是他這三分鐘裡第五次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自打從周子衿身邊離開後，松穆就一直有點魂不守舍，連帶著話也少了，每每接觸到林露秋的視線還會像觸電般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