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羌見好就收沒再貧嘴,他順著師父的視線望過去,頗為好奇,清了清嗓正色道,「師父,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崔煜依舊沒理他。
崔羌只當他默認,再次開口,「據說您在這處種滿玉蘭樹,是因為您的心上之人就叫玉蘭?」
「整日就知道琢磨些有的沒的,有這閒工夫倒不如好好習武。龍吟劍法第九式學會了嗎?」崔煜抬手就要衝他後腦勺一拍。
崔羌躲得快,擋住揮來的手,急急問道,「那究竟是不是真的?」
「一派胡言。」崔煜扶額無奈道,「你從哪兒聽來的這些?」
「您還不知道呢,這事在師兄弟那兒早就傳開了。尤其是每回去您屋裡打掃時,大家總能看見書案上你刻的木雕,沒猜錯的話,您刻的就是那位名叫玉蘭的女子吧。」
風輕輕吹過,花枝隨風晃了晃,淡淡香氣襲來,春日的風依舊夾帶著些許躁意,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崔煜閉目感受了片刻,再次睜眼時,眼底已經流露出了些不同平日的情緒,似難過,更似遺憾。
「名字不過是個稱謂罷了。你瞧,花終究是會凋落的。」
崔羌不贊同道,「花開花謝是最平常不過的事,凋落又如何,照樣美得驚心動魄。」
崔煜笑了笑,「年少輕狂就是好啊,看花是花,看月是月。」
「師父若是……」
「噓。」崔煜抬手打斷他的話,「正所謂君子愛花,恰巧玉蘭花盛開在春季,自然是要用心觀賞的。」
您是君子嗎……崔羌內心腹誹。
月光透過樹影悄悄流淌下來,照亮一地殘花。
片刻後,崔羌忍不住問,「花喜歡可以自己種,人也一樣,既然喜歡為何不去爭取?」
「傻小子,有些事情,並非喜歡就能夠強求的。」崔煜難得和他正經談話,崔羌聽的極為認真。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不該是你的,你永遠也得不到。再說了,一生很長,又何苦執著於一直得不到的事物而忽視其他。」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或一往而深,或傷人至深。」
今夜的崔煜感慨格外之多,崔羌靜靜地聽著他的師父講著從不曾對外道的傷懷之語。
「來日方長,等你自己體會過了,就懂了。」
崔羌很想說,他從來不信什麼命由天定,他只相信事在人為,既然喜歡那便努力去爭取便是,就算強求又如何。
可他並未反駁,只是揚聲道,「弟子才不會像您一樣為情所困,這大好河山可比情情愛愛的有意思多了,說好了,等我學完了龍吟劍法,您下次去遊歷江湖時可要帶上我。」
崔羌站起身理了理衣服,恣意笑道,「弟子要去睡了,您還要繼續在這睹物思……賞花嗎?」
崔煜也笑了起來,隨之喟嘆一聲,將手中一對月牙形白玉墜拿起,兩枚玉墜合二為一,一朵白玉蘭映入眼帘,一塵不染,栩栩如生。
「這對玉墜從小就帶在身旁,是家中唯一留下之物,原想著將另一半給她,此生怕是再無機會了。」
崔煜忽地將玉墜遞了過去,崔羌下意識接過,隨即抬頭看他。
「師父……」
「師父是看著你長大的,早就將你視為親人,這對玉墜可是咱們崔家的傳家寶,需得好好保管。」
崔煜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日後若是有了喜歡的人,就將其中一個贈了吧。」
耳旁師父的嗓音漸漸飄遠,此刻,松岳山上,不似那夜屋頂上的風,秋風蕭瑟,吹得人寒冷至極。
喜歡的人……
崔羌緊緊握著手中玉墜,勾唇自嘲地笑了笑,「師父,為何偏偏是他。」
太子殿下金尊玉貴,無功無過,無才無德,就算是真的草芥人命也罷,可他為什麼偏偏,可能會與師父有關……
為什麼偏偏壓抑不了對他的感情……
崔羌心中的疲憊一點點蔓延,從心底翻滾一圈又洶湧地衝到了他的咽喉處,喉嚨里像是堵了什麼東西般酸澀刺痛。
他拿起酒壺,仰頭又猛地灌了一口。
月下飲酒愁更愁,苦酒入喉,辛辣的液體讓這酒的味道更苦了,他想把這種苦吐掉,但又生生往回咽了下去,空留心中一腔苦澀瀰漫。
太子殿下入目便是楓葉飄零,落滿月下獨酌那人的肩頭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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