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著山寨,四周靜謐得有些詭異,只有火把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噼啪聲。
兩個山賊裝扮的人抬著食盒,腳步匆匆地朝著關押崔羌的房屋走去。那食盒裡飯菜還算豐盛,一旁的酒壺在晃動中發出輕微的液體撞擊聲。
兩人將飯菜和酒放在簡陋的木桌上,眼神冷淡,卻未敢直視崔羌的眼睛。
崔羌坐在角落裡,目光隨意又散漫。他抬眼瞥了一眼,這兩人,步幅勻齊,身姿端然,無絲毫冗動。
而山賊之行步,多顯粗疏,無矩可循,令人一望便知非難測之輩。
他視線隨即落在酒壺,倒入杯中的液體在燭光下泛著異樣的光澤。
「二位這是要留下同在下一起進食麼?」崔羌走上前散漫笑道。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默默退開了身,給崔羌騰出位置。
就在此時,屋外響起動靜,等二人出去查探後,崔羌不動聲色地拿起酒杯,輕輕晃了晃,湊近一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兩人提了兩份食盒,另一個原封不動的明顯就精緻多了。崔羌迅速將酒倒掉,將木桌上的酒壺與食盒裡的互換了下,坐回桌邊,一臉淡然。
很快,兩人又回到屋裡,注意到空了的酒杯,其中一個瞥見地上那灘水漬,瞬間目露凶意。
「酒呢?」
嗓音不似山賊一股鄉野味,反倒字正腔圓,操一口純正官音。
「哦,適才不慎掉落在地了。」崔羌不甚在意地說著,復拿起酒壺給自己倒了杯,一飲而盡,「味道不錯。」
崔羌方才換酒之時就看到裡頭的菜餚十分精美,猜測這食盒估計是要送往某個山賊頭子那去。
其實不然。
看著崔羌親口咽下這清透的液體,兩人便提著另一份食盒從此處離去,徑直往穆翎住處去了。
一切如常發生,只是穆翎不知其中的彎彎繞繞,口渴難耐之下,拿起酒壺便喝了起來。
漸漸地,藥效發作,穆翎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眼神瞬間變得迷離恍惚,仿若被一層迷濛的霧氣所籠罩。四肢百骸似被抽去了力氣,綿軟無力地伏在桌案上。
起初,他以為不過是身體太過疲累所致,然而,那股子滾燙的熱意卻如燎原之火,迅速在全身蔓延開來,便是再遲鈍,他也已然驚覺,這酒定有問題。
太子殿下心裡不禁懊惱萬分,如今自己深陷險境,分明已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困局,居然還如此大意,輕易食下敵人所奉之物,當真是愚昧至極……
他在心底一面狠狠痛罵自己,一面又被無盡的未知恐懼所緊揪。然事已至此,更不能坐以待斃。
穆翎牙關緊咬,死死地盯著屋門,拼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也要強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緩緩站起身來。
夜晚的山風呼嘯而過,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武場中央站著幾個手持兵器的山賊,正神色警惕地注視著他這處的動靜。
可奇怪的是,卻無人阻攔他,途中偶有一兩人上前問他有需何求,這是儼然將他視作貴客招待了?
他立在屋外迴廊上,崔羌就是在此處和他分開的,山賊先將他丟在此處,又帶著崔羌往前方那片房屋走了。
無法再細思,穆翎只覺體內似有烈火灼燒,那藥性摧得他神志不清。
夜色漆黑,暗雲遮蔽了殘月微光,僅有幾盞搖曳的燭火在迴廊下散發出微弱昏黃的光。
「崔羌,崔羌……」他口中喃喃,眼前的景象已模糊不清,唯那人不久前的話語在耳畔不斷迴響——
「別怕,臣在。」
此刻,這聲音仿若攀繩於深陷沼澤之人,牽引著他在這迷亂中前行。
穆翎踉踉蹌蹌地往最里側走,曲曲折折的迴廊似無盡頭,一路磕磕絆絆,他雙手胡亂地扶著牆壁,冰冷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打個寒顫,心中更滿是悲戚與無助。
這藥效令他無措。
可一想到那句低沉耳語,太子殿下心頭又湧起一絲希望。
前方一片房屋比起這處要簡陋得多,大多是用木頭和石頭建造而成。房屋之間的小道狹窄而蜿蜒,地面坑坑窪窪,布滿了碎石和泥土,寒冬雪過陰暗潮濕,瀰漫著一股冷冽的氣息。
他毫不猶豫地踏了上去。
穆翎孤身遊走於這一片屋舍之間,周遭靜謐幽沉,唯聞足音在廊道間迴響,虛浮而空落。
連番推開數扇屋門,卻皆只見室內晦暗,闃寂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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