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話雖如此,崔羌手中動作已然凌亂,思緒也全然被那莫名的心悸扯得七零八落,哪還能專注軍情。
不過片刻,他猛地一揮手,打斷討論,匆匆撂下一句「今日先議至此」,便鎖著眉大步流星踏出營帳。
一入自己帳內,他尚不及解下披風,便衝著值守沉聲道,「今日可有來信?」
那眼神,仿若餓狼盯著獵物,滿是急切與渴盼。
往昔這幾日,小五總會守時遣信來,告知他穆翎的情況。
可今日,桌案上卻不見熟悉的信箋,空得讓人膽寒。
崔羌心底那股不祥之感,瘋狂蔓延,纏得他心肺都似要窒息,他雙手不自覺攥緊成拳。
寒風在山谷間嗚咽徘徊,小五悠悠轉醒,腦袋裡嗡嗡作響,疼得他幾欲乾嘔。
他掙扎著起身,搖搖晃晃站穩,眼前所見,卻讓他瞬間如墜冰窟。
小五踉蹌著奔至懸崖邊,目光急切搜尋,只見崖下幽幽靜臥著一片湖水,湖面宛如巨大的銀鏡,平滑無痕,絲毫不見穆翎與陸仲海二人的蹤跡。
寒風吹過,湖面泛起細碎漣漪,卻更添幾分揪心寒意。
來到崖底,小五心猛地一沉,只見馬車零碎散落四處,在皚皚白雪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目。
正心急如焚時,「咔嚓」一聲脆響劃破寂靜,脆弱樹枝不堪重負,斷裂開來,卻也減緩了陸仲海墜落速度。
小五循聲望去,恰見陸仲海重重落在雪地上,揚起一片雪塵。
他即刻飛奔過去,幾步跨到陸仲海身前。無暇多想,小五急忙蹲下,雙手抵住陸仲海後背,將內力渡過去。
片刻,陸仲海身軀猛地一震,猛地咳出一大口鮮血來。
他眼皮緩緩睜開,只覺五臟六腑似被震碎,劇痛瞬間蔓延全身,愣怔了好幾秒,待看清眼前人的模樣,那些積壓的恐懼與絕望瞬間決堤。
他仿若溺水之人抓到浮木,雙手本能地抱住小五的腰,將臉深埋進他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陸仲海單薄身軀狠狠顫抖著,哭聲撕心裂肺,似在宣洩著方才的驚惶無助。
小五渾身一僵,短暫錯愕後,還是抬手輕拍了拍陸仲海後背,輕聲安撫著懷裡人,「沒事了。」
待陸仲海哭聲稍歇,他忙問道,「太子殿下呢?」
這話如一道利箭,瞬間喚起了陸仲海的記憶,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還殘留著淚花,卻滿是焦急。
陸仲海手腳並用地爬起身,與小五一道,在崖底展開搜尋。
他們撥開積雪,繞過巨石,沿著湖邊仔細尋覓,身影在山谷迴蕩,得到的卻徒有一片空寂。
最終,望著那遼闊無垠的湖面,小五與陸仲海心底寒意漸深,眼前已不由自主浮現出那最壞的結果——
太子殿下沉入湖底,生死不明。
第66章
三日後,大戰將至,邊關營帳內,崔羌神色凝重,正對著沙盤,反覆推演著布防之策。
就在這時,副將譚虎大步跨進營帳,手中高舉著封信箋,他幾步上前,將信遞到崔羌跟前,聲音有些激動,「王爺,這是李將軍生前留下的,之前因戰事耽擱了,還未來得及給……」
崔羌聞言,立即抬起頭,伸手接過信箋。
紙張觸手冰涼,卻似有千鈞重。
他小心翼翼展開信紙,字跡映入眼帘,一字一句,皆讓他震撼。
「見字如面,可嘆此番,或許已是陰陽兩隔,諸多愧疚,唯借紙筆相訴……」
讀著讀著,崔羌的臉色愈發蒼白,他雙手不自覺攥緊信紙,指節泛白,發出細微聲響。
信中,李將軍滿是歉意,將塵封多年的身世秘密和盤托出。
往昔模糊的脈絡瞬間清晰,每一個真相都似重錘,狠狠砸在他心間。
原來,穆翎亦是被無辜捲入這場恩怨糾葛,直至他昏迷那日才知曉身世。
可他為何如此傻……
為何在知曉自己的存在於他而言只是威脅時,仍不惜日夜兼程,雪夜馳回皇城,生著病也要為他千里求藥?
崔羌極少會因什麼流淚,可此刻,一滴淚不受控制地落下,洇濕了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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