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香鑽到江棄言鼻子裡,他抬起手要捉住先生的手腕。
但蒲聽松並不如他所願,只是收回手,走去屏風後面,簡單泡了個澡。
水珠順著蒲聽鬆寬厚的脊背蜿蜿蜒蜒淌下來,在小腿上划過幾道水蛇般的痕,又不斷滲進木地板里。
蒲聽松裹著毛巾,擦乾了水跡,給自己換上一件月白單衫。
月光籠在上面,泛著清冷孤寂的光澤。
蒲聽松穿著木屐,往前走了幾步,離開窗前,離開那慘白的月光。
他將床邊燭火吹熄,黑暗將屋中一切都吞噬殆盡。
「睡吧……」
萬籟俱寂。
方無名跪在床腳,捏著某人的足心。
某人不老實地亂動,害得他一直在床上爬來爬去,就為了追那隻該死的腳!
奇恥大辱!簡直奇恥大辱!
「方大公子,本閣主怎麼瞧著,你似乎不大樂意伺候呢?」
廢話!
「怎麼會呢閣主大人,您多慮了」,方無名把一輩子開心的事都追憶了個遍,才能勉強維持笑臉,「無名能伺候閣主,那真是三生有幸啊。」
老子倒了八輩子血霉纏上你這麼個陰魂不散的混帳王八蛋!
伺候你……
罵娘的念頭被方無名壓下,那腳像是故意逗他似的,又換了一處位置!
「閣主大人,您能別翻身了麼」,方無名忍無可忍地爬過去,抱住腳踝不讓秦時知再亂動,「無名的膝蓋都要磨破了……」
「哦?想讓本閣主疼你?」
疼你媽,要不是你!老子……
「是啊……求求閣主疼疼無名吧……」
「方大公子今年多大了?」秦時知捏起瓣橘子,美滋滋放入口中。
「十四……」
「那不就得了,你又不是小孩,本閣主可不稀罕你,本閣主向來只愛吃細皮嫩肉的小娃娃,你這老皮老肉,磨破了又怎麼樣,反正本閣主嫌瘮牙,不稀得吃。」
怎麼什麼話都能讓他聽見呢!
這個秦時知到底在他身邊安插了多少眼線?
方無名實在沒忍住,捶了床板一下。
「喲」,秦時知立馬坐起來,「嚇死本閣主了,本閣主神志不清,一時竟然忘了那捲宗放哪裡了!」
草!
方無名看著某人懷裡封條的一角。
那不就在你懷裡嗎!
「方大公子的脾氣可真令本閣主害怕,算了算了,本閣主還是另尋他人伺候吧——」
「不…不要」,方無名以最快的速度爬過去,一把摟住了秦時知的腰,「閣主……無名求求您了,無名身世您也清楚,如果不能報仇,無名……」
「那關本閣主什麼事?」秦時知剛要嘲諷兩句,就見一雙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卷宗的一角,然後用力一扯!
腰帶散開了,卷宗被搶走,人也消失不見了。
「有意思」,秦時知也不追,只不緊不慢搖著扇子,搖著搖著就打了個噴嚏。
「阿嚏——!」
「一定是小家主想本閣主了,念叨著呢~」
方無名貓著腰回到了自己的廂房,沒敢點太多燈,只點了一根蠟燭,還用手攏著,儘量不泄太多光出去。
他小心翼翼撕開封條,抽出裡面的紙張。
越看,越感到心驚膽寒。
「我……錯怪他了嗎……」
方無名一行行掃過去,尋花樓買賣消息很講信譽從來不屑弄虛作假的,那個秦閣主更是驕傲得緊,沒必要騙他。
丞相府的覆滅,其根本原因在於方丞相動了不該動的利益,皇帝本就忌憚,加之有人告密,最終導致了方家滿門抄斬。
而那時候蒲聽松還未掌握朝局到如今的地步,那一日蒲聽松不過是路過,一時興起放了他一條生路。
那時候他跟在蒲聽松後面,自然無人理會他什麼身份,就這麼混過去了。
說起來倒是帝師大人救了他一條命。
可他的親舅舅,他母親的親弟弟,為什麼要告訴他,是蒲聽松導致方家滅門的呢?
方無名把紙張放在燭火上,讓它很快燃燒成灰。
這件事還有很多疑點,他還不能大意,不過刺殺的事暫且可以先放一放了。
翌日,膳廳依舊放了兩把椅子。
江棄言咬著包子,腮幫子鼓鼓的,眼睛卻不在食物上,只是目不轉睛盯著方無名看。
方哥哥為什麼一直盯著他先生看呀,還一臉做了虧心事很內疚的神情。
這神情他可太熟悉了,他自己就是常常這麼看先生的。
難道方哥哥做了什麼對不起先生的事嗎!
不行,他一定要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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