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大的空的理論他可以插話,但漠北涉及軍事,陳倉、錢塘涉及經濟,而那些,會觸及先生的紅線引起先生警覺。
在合適的時候知道後退,就是另一種前進!
現在讓權只是為了更好地收回權利!
他不像那個人那麼蠢,那個人總是像個小丑一樣跳來跳去,所以被先生壓制了一輩子。
羽翼還未豐滿的時候,他會選擇主動飛到先生掌心,讓先生抓住他的同時,他能安心在先生的餵養下慢慢生出羽毛。
陳安眼底閃過一瞬失望,但在看見文相若有所思的眼神時,忽然就明白了過來。
陳安搖了搖頭,嘴角微微上揚,小陛下若真是考慮了那麼多,連他一時都沒有考慮到的都考慮了,那麼還真的是讓他驚喜了。
接下來群臣討論,不斷有人發表意見,江棄言從始至終都是安安靜靜聽著,沒有打斷任何一個人。
這樣的氛圍在以前承曦帝時期,是從未有過的。
以前他們稍微吵一點,承曦帝就不高興,他們只得放棄討論,然後任由承曦帝獨斷專行。
後來秦廊攜手蒲聽松造反,頭三年蒲聽松要守喪,秦廊代理朝政,他一個武夫跟文官說不到一起去,又實在不懂治理,於是那三年他們無所事事,什麼都拖著,什麼也幹不了。
再後來帝師入朝,雖然效率高了很多,但帝師太聰明不需要他們商議什麼,且又威壓太重,弄得他們戰戰兢兢,承曦帝時不時還要惹帝師動怒,朝堂氛圍就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無人敢說話。
可這一切自新帝上位,就大為不同了。
新帝很有遠見,同時又很和氣,最重要的是帝師的氣場也跟著軟化了下來,所以他們才敢肆無忌憚的討論。
或許江棄言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皇帝,三相不約而同想到了這一點,如果有機會,他們願意勸說帝師大人稍微讓點權給小陛下。
這一切都被坐在高位上一言不發的江棄言盡收眼底。
從小他就會察言觀色,那些臣子的臉上真的藏不住事,比觀察先生要容易太多了。
他低下頭笑了一下,由衷覺得自己那個父皇真的是太笨了。
江北惘十幾年都做不到的事,他僅僅用了一個早上。
他不過只說了幾句話,就從先生那裡偷走了一點人心。
他知道先生一貫喜歡寵著他,他偷那麼一點點東西,先生不會很在意的。
可,水滴石穿,繩鋸木斷,積少成多的道理亘古不變。
待早朝結束,群臣退去,蒲聽松仍坐著沒動。
江棄言揮手屏退宮女太監,等先生說話。
「陛下可有不懂之處?」蒲聽松並不介意助他一臂之力,更多的是好奇他能在自己手底下翻出怎樣的浪花。
「嗯」,江棄言的語氣很乖,「先生要教我嗎?」
「臣自然是要教的」,蒲聽松意有所指看了看身旁的蒲團,「就是不知道陛下願不願意學。」
要他走下去嗎?也是,他坐那麼高,先生當然會不喜歡。
江棄言站起來,走下去,把那個蒲團抱起來,搬到離蒲聽松很近的地方,輕輕放下。
他於蒲團跪坐,把身體貼了過去。
好想……好想……
他的目光中不自覺流露出貪念。
好想趴先生腿上,或者枕著先生的腿,就跟小時候那樣。
可他克制著自己,只是小範圍的貼貼。
「陳倉居北,沿路多發乾旱,漠北沙化嚴重,而錢塘居南,河床易受暴雨影響坍塌,所以南方多水澇」,蒲聽松捏住他後頸,把他拎遠了一點,「陛下說臣聽聽,要怎麼治根?」
「春秋水災,則北糧南調,夏冬乾旱,南糧北調。」這是三相和禮部尚書的解決辦法,並不是他的解決辦法,但他並不想讓先生覺得已經沒什麼可教他的,他想跟先生貼貼……
「怎麼不聽題呢陛下」,蒲聽松把又貼上來的人再一次拎開,「臣問的是治根。」
「不知道……」江棄言眼睛紅了,好似委屈到了極點,「我太笨了,先生教我……先生別再拎我了,我想跟先生親近……」
「我一個人坐在上面好害怕,以前我不是在府上,就是在谷中,我…我沒有面對過這麼多人,我……」
蒲聽松心道沒覺得你有多怕,然後鬆開了捏住江棄言後頸的手,任由江棄言投懷送抱。
「想要徹底根治一個問題,就要循表摸根,陳倉和錢塘的問題其根源在於水。」
一個是水太多裝不下,一個是水太少不夠用。
「所以陛下應當讓六部各司其職,修建水利工程,將錢塘水以溝渠引至陳倉,南水北調,再讓漠北軍無戰事時在沙漠裡栽樹治沙,為綏陽擴充疆域的同時,讓漠北有更好的作戰環境。」
江棄言一邊點頭,一邊暗戳戳俯身,眼看著就快要碰到先生的腿,先生忽然就往後挪了一點。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