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的東西從主殿搬出去了,要是有什麼遺漏,師尊若覺得礙眼,便隨手清理掉。若想做個紀念,也可以留下來。」
「我得到的所有功法譜子,也都全部整理好放在桌上了,師尊記得收好。」
「至於霜降劍,我暫時不想和它解除契約,等我不在了,它和我之間的維繫消失,會自動解除的。」
「……」
商清時愣了愣。
一邊回頭,一邊茫然而錯愕地問:「你在說什麼呀?」
等他看清謝流淵如今的模樣時,雪色長睫顫了顫,那雙淺茶色的眼瞳微微瞪大。
謝流淵的右側臉頰,長出了奇異的花紋。
恍惚間,商清時想起那次在飛舟上,就看到過他的後背長滿了這種花紋。
思及此,商清時伸手扒他的衣裳,他絲毫沒有掙扎,衣衫褪下之後,後背後頸以及胳膊上的印記全都映入商清時眼帘。
「……這是什麼?」
謝流淵沒打算隱瞞。
或者說,這花紋已經長到臉上,根本就瞞不住了。縱使他一次一次用火燒,也藏不住多久的時間。
他不知道冥渡多久會占領這具身體,他也懶得去賭,不如趁現在坦白。
他將散亂的衣裳攏好:「師尊還記得謝家村的慘狀嗎?有隻叫做冥渡的魔種殺了全村二百六十口人,唯獨我還活著。它之所以留著我這條命,是因為它渡劫失敗又身受重傷,想要活命就必須將殘魂寄生到人類身上,它選擇了我。」
商清時後退一步,腦海一片空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謝流淵倒是十分的平靜,繼續說道:「之前我想一直留在你的身邊,不敢告訴你這些。但自從我吸收血泉後,花紋長得越來越快,我就算想瞞也瞞不住了。」
吸收血泉。
這四個字如驚雷一般在商清時耳畔炸開,震得他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之前那些偶然而生的想法果然不是錯覺。
他真的,從頭到尾,壓根沒有看清過謝流淵這個人。
商清時簡直氣笑了,眼尾卻不自覺地微微泛紅:「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謝流淵下意識伸手想要給他擦擦眼底盈滿的淚。
卻被他躲開。
那隻手怔忡片刻,緩緩放下來。
這樣也好,只有讓商清時足夠恨他,殺他的時候才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謝流淵深吸一口氣,扯出一道算不上好看的笑:「葉昭是我放火燒的,葉宣還有鎮子裡的兩個富家公子,加上江楚霽,全是我故意殺的。」
出乎意料的,聽完這些話的商清時並沒有露出任何惱怒的情緒,只是默默注視他良久,嗓音沙啞地問:「為什麼?你殺他們的理由是什麼?」
謝流淵張了張嘴。
在他的預想中,商清時該做的是拿刀捅他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追根問底。
與其被冥渡從這具身體裡擠出去,謝流淵更願意死在商清時的手上。
是以,他一字一句道:「沒有為什麼,我想殺便殺了。師尊不是知道嗎?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殺人了,我就是惡毒,我就是見不得別人好,我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種。」
說完,他不緊不慢地從儲物戒指內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那支流蘇髮簪,遞過去:「師尊若是覺得他們可憐,便殺了我,為他們祭奠吧。」
商清時一把將髮簪揮開,它落到地上,簪頭墜著的玉石和水晶碎了一地。
還是頭一回見他發這麼大的火。
滾燙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砸下來。
明明哭的人是他,難受到幾近窒息的人卻是謝流淵。
「師尊不想用這個麼?」謝流淵錯開眸光,不敢再直視商清時的臉。假裝不在意,召出霜降劍遞過去,輕聲道:「那就用它吧,這個捅得快點。」
第221章
商清時朝他伸出手。
卻並不是衝著霜降而去,而是朝著他的臉去的。眼看著掌心與臉近在咫尺,又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他到底還是沒能下得去手。
屋外陽光正盛,屋內的氣氛已經降至冰點。
謝流淵實在沒想到,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商清時甚至連扇他一巴掌都捨不得。
無論是打他罵他也好,還是殺了他也好,他都能接受,因為那本就是他應得的結局。
可偏偏商清時紅著眼站在他的面前,纖弱單薄的身軀搖搖欲墜,臉頰滴落的淚水那般灼熱滾燙,幾乎要將一切灼燒殆盡。
一直以來強行維持的平靜表象終究是被打破了,謝流淵抱住商清時,手足無措地說:「為什麼要哭呢?做錯事的人是我,是我騙了你,是我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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