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其實今天是他們多慮了。
不提整個大隊每家每戶都分到了肉,就說這肉還是何曉月打的。
而何曉月此時就在桑家。
大隊裡即使有人不爽也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鬧起來。
只是時彥看著桑叔兩口子熟練的操作,不由想到小時候。
那時候時家還沒出事,桑叔跟著父親一起打理時家的產業,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桑嬸的家世雖不顯,可也是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
現在手上卻布滿了老繭跟凍瘡留下的傷疤。
時彥一時眼眶有些發熱,再也看不下去,轉身出了屋子。
林染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一出來剛好看到桑寧正在門口砍柴。
時彥走過去幫忙,可奈何桑寧壓根不領情。
理都不理時彥,直接抱著柴回屋了。
時彥怔怔地望著桑寧的背影,眼神里滿是自責和懷念。
就在林染想出聲安慰時,他突然開口了。
「其實我跟小寧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
雖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
他比我小三歲。
我還記得他剛學會走路後就喜歡光著屁股整天跟著我,一聲一聲的彥哥喊著。
我那時候特別嫌棄他,覺得小孩子真麻煩。
所以就對他特別凶,希望能趕走他。
誰知道他根本就聽不懂,還以為我在跟他玩,就知道在那嘿嘿傻笑。
他那傻樣我到現在都記得。
沒想到一轉眼過去,我們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也回不去了……
是我們家連累了他們。
小寧怪我也是應該的。」
這還是林染第一次看到時彥如此失落無助的樣子,她的心也好似被人攥緊,勒得生疼。
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畢竟十幾年的苦和累,一切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只能緊緊握住時彥的手,靜靜地陪著他。
不停地告訴他:
「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不要多想。」
時代的洪流,他們誰也不能倖免。
突然,林染的餘光掃到門口那被月光映射出來的半道身影正在輕微顫動,忍不住輕聲開口:
「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怪你。
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
話音剛落,那道顫動的身影猛然頓住。
而時彥並沒有注意到,只以為林染是為了讓自己心裡好受點才這麼說。
晚上吃飯的時候桑寧並沒有露面,也不在家。
桑叔無奈嘆氣。
「這孩子真是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直到第二天四人準備離開渚水大隊時,桑寧這才一身狼狽地趕回來,不過依舊臭著一張臉。
只是經過時彥四人時,隨手將背上的背簍扔給時彥。
一句話沒說就跑了。
看著背簍里已經處理好的兩隻野兔跟幾隻野雞,幾人面面相覷。
這下就連林老三都有點看不懂這個桑寧了。
「這小子該不會在山上待了一晚上,就為了抓這些野味給我們帶著吧?」
聽到這話,時彥再也忍不住追了上去。
但桑寧擺明了就是不想跟時彥多說什麼。
所以很快時彥便一個人回來了。
幾人見時彥心情不好,也沒再說什麼。
倒是桑叔很高興。
「這小子總算懂事了一回。
我正愁家裡沒東西給你們帶著。
這下好了。
都是山里野味,還望你們不要嫌棄。」
時彥想拒絕,奈何桑叔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小彥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你跟林同志也要好好相處。
若是你爸……」
說到這,桑叔也說不下去了。
但時彥知道他想說什麼,看到桑叔泛紅的眼眶,他只能哽咽著點頭。
「我知道的,桑叔,你跟桑嬸、小寧也要好好的。
等我有機會了再來看你們。」
這一幕看得幾人心裡酸酸的,就連一向心大的林老三此時也沒有開口打擾他們。
最後幾人離開的時候,偷偷在桑叔枕頭下面塞了錢票。
林染還放了兩斤大白兔奶糖、兩斤餅乾跟幾個肉罐頭。
反正她跟何曉月都帶了大包裹,也沒人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一行四人沉默著離開渚水大隊。
沒人看到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站在高高的山頭上,一直目送著他們離開。
……
四人一路走到公社,壓抑的心情緩和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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