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野依舊歪著腦袋，他一方面不想理會蕭遲，另一方面又想多打聽一些林仰星的消息。

蕭遲也沒有理會蹲在自己身邊一臉傲嬌又豎著耳朵偷聽的祁牧野，他只是盯著虛空，將最近發生的事情像講故事一般，事無巨細地講了出來。

夜已經深了，市區禁止鳴笛，輪胎摩擦過粗糲的柏油馬路的聲音與蟬鳴一起，鉤織了一個寂寥又空曠的夜晚。

故事講到了盡頭，蕭遲想了好一會兒，查漏補缺，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漏了，無果，於是以一聲嘆息結了尾。

「她最近心情不好，也不願意搭理人，剛剛在河邊的時候我是真擔心她會一時想不開，但好在她比我想像中的要更堅強。」

「我認識她也算有兩年了，她不是個喜歡顯露情緒的人，我不想說這話，但確實她非常信任你。」

他轉頭，發現祁牧野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眉眼壓抑，周身充斥著冷銳的戾氣。

意料之中，蕭遲也沒有多意外，只是噗嗤一笑，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

「她中午就回家了，我還以為會第一時間和你說呢。」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無非是說祁牧野在林仰星心中可能也沒想像中的那麼重要。

祁牧野嘖了一聲，頗有些嫌棄地看向蕭遲。

綠茶似的。

他看不清林仰星，還看不清蕭遲麼？敵意都快懟到他臉上了。

蕭遲起身的動作很慢，脊柱屈到一半，他默不做

聲地抽了口氣，下意識扶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怎麼？七老八十了？可樂喝多骨質酥鬆了？」

祁牧野想事兒的間隙還不忘懟蕭遲一句，大概是覺得嘴上懟不過癮，他雙手張開，不用任何輔助，從地上站了起來，站起來就算了，又當著他的面蹲下、起身、蹲下、起身，如此四五次。

蕭遲抽了抽嘴角，頭一次覺得林仰星的眼光實在差到令人髮指。

這不就一神經病？

他不想在這兒多留，去門口拿了自己的小電驢就打算走。

「等一下。」祁牧野站在他身後，喊停了他，「下周六晚上有空麼？」

蕭遲沒好氣地轉身，就剛剛這一會兒，他實在是有點煩祁牧野，「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嘁——粗鄙，找你打個球。」祁牧野腳尖輕碾水泥地，臉色比起剛剛緩和了不少，但也實在算不上好，「順便叫上那幾個蠢貨。」

——

林仰星到家的時候尤梅剛好結束工作，從書房出來倒水，她瞥了一眼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女兒，叮囑她沒事就早點回去睡覺。

林仰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等到尤梅一句話說完了這才抬頭，茫然地看了過去。

「哎……」尤梅無奈嘆息，「想什麼呢？讓你早點睡覺，別熬那麼晚，對身體不好。」

「哦。」林仰星乖乖點頭，但並沒有要起身回房的意思，她從口袋中摸出自己的手機，看見祁牧野在不久之前給自己發了一條消息。

祁小鳥：【我還在樓下，可不可以下來一下，哪怕一分鐘也行。】

手機的編輯框中是自己前不久打出的三個字：【對不起。】

林仰星擰眉，她在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想這件事。

按情理來說，祁牧野這麼大老遠地趕過來，確實不容易，剛剛說了重話，直到現在她都過意不去。

但她今天實在沒什麼好心情，就連樣子都不想裝。

蕭遲說的有道理，太在乎別人的感受不見得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她將對話框中的【對不起】刪除。

麼星：【我已經要睡了。】

「對方正在輸入中……」這幾個字幾乎是一瞬間彈出來的，沒過多久，消息彈了出來。

【對不起。】

【我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了。】

【只是現在很想見你。】

林仰星：……

「老媽，我去丟個垃圾。」

她起身，套上了自己的校服外套，一口氣將拉鏈拉到了最頂上。

「丟垃圾？這麼大晚上的……」

尤梅看了一眼客廳的垃圾桶，她記得自己剛換上沒多久，還沒裝多少垃圾呢，但林仰星手快，根本不給尤梅反應的機會，就已經將垃圾袋的束口扎了起來，打開大門，跑了出去。

尤梅：……

她牽了牽嘴角，打開短視頻營銷號，給劉嵐發了個「如何教育好兒子」的科普視頻。

——

月亮已經完全沉下去了，林仰星小跑著，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手中還拎著個黑色垃圾袋，趕到了小區門口。

她在燈火闌珊處看見了祁牧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