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爺,饒過我們吧,求您了!我給您磕頭了!」
一聲銳器捅入**的聲音將哀求生生止住,繼而慘呼驟起,卻換來更為迅捷捅刺聲。那銳器顯然沒有捅到人的要害處,男子哀嚎了數聲又切切懇求起來。而隨著他的哭告,拖拽聲和著女人的掙扎哭喊化作最為冷厲的回答。
「爹……」還不待男孩兒喊出聲,趙明州已經眼疾手快地將男孩兒的嘴緊緊捂住,一絲嗚咽從指縫中流瀉而出,隨著乾燥的夜風飄然而逝。
朝著那雙看向自己的噙滿淚水的眸子,趙明州狠下心,冷冷地搖了搖頭。
男孩兒的瞳仁黑亮,比尋常人大些,像兩顆汪在雪洞中的黑葡萄。然而,隨著趙明州搖頭的動作,那雙漂亮的眸子裡騰出兩朵瘋狂的焰火,下一秒趙明州掌中劇痛,她絲了一聲下意識鬆開了對男孩兒的鉗制。
小小的身影,如同撲火的飛蛾,一個扭身朝著大門的方向衝去!
第3章
揚州十日(三)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
趙明州嘴裡罵了一句,卻沒有再攔,她知道男孩兒去意已決,若是再強行攔阻反而會暴露自己的位置。手掌上被男孩兒狠咬一口的位置出現了黏膩潮濕的感覺,趙明州渾不在意地在衣擺上蹭了蹭,悄無聲息地翻上了牆頭,向牆外看去。
躍動翻飛的火光映亮了半邊夜色,不絕於耳的哭嚎讓隱在雲中的玄月愈發灰敗,灼眼的赤紅與瘮人的慘白交織重疊,將牆外的人間地獄不加掩飾的呈現在趙明州的眼前。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死人。
如同被狂風肆虐過的麥田,麥穗以難以名狀的詭異姿勢相互擠壓著、堆疊著。倉黃色的麥田之間,流滲出粘稠的紅和漿狀的白,在龜裂的地面上氤氳成一片。
每一個如同作物的人,表情都保留著生前最後的掙扎,無法聚焦的眼睛大睜著,喉嚨中似乎還藏著一聲無望的喊。
屍山血海之中,尚未乾癟的麥穗還在匍匐蠕動著,既像是在尋覓生機,又像是在迎接死亡。
無論是躺著的,還是站著的人,都已經不能再稱之為人了。在這個世界中,躺著的是蟲蠹,站著的——是群魔。
明明是初夏的天氣,趙明州卻仿佛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摻著冰碴兒的水,自骨縫中生出蔓延全身的寒涼。
她猛地抬起手,捂住湧入口腔的酸水,強自鎮定下來,眼角的餘光看到那於她有著一飯之恩的小男孩兒,沖入了嬉笑著圍在一起的清兵之中。清兵分成兩隊,約莫有五六個人拖拽著女人到陰影處蹂躪,而剩下的三人則玩鬧般將矛尖和刀刃不斷地向著男人身上招呼著。
初時男人還能慘嚎痛呼,拿手臂後背抵擋,待到小男孩兒撲到身前時,男人只能徒勞地四肢抽動,卻發不出一絲聲響了。
「爹!」小男孩兒嗚咽著,緊緊抱住男人殘破不堪的身體。
男人的手緩緩向上抬起,竭力向著男孩兒蓬亂的腦袋摸去。然而下一秒,男孩兒發出一聲慘叫,像只喪家的小犬一般被清兵一腳踹飛出去。男孩兒在地上滾了數滾,撞在路旁的一株泡桐樹的樹幹上,紫色的泡桐花簌簌地落了下來,遮蓋在男孩兒無助顫抖的肩頭。
其中一名清兵衝著垂死的男人齜牙笑了一下,很明顯男孩兒的出現打擾了他們的興致,一簇直透入體的銀亮矛尖兒結果了男人的性命。
在死亡的瞬間,男人依舊下意識地向著男孩兒的方向望去,臉上露出安撫的卻因疼痛而扭曲的笑。
清兵將長矛不帶絲毫遲滯地拔了出來,轉身向著嚎哭的男孩兒走去。此時的男孩兒已經不知道怕了,清兵走得愈近,他哭喊的聲音愈報復似的尖銳。清兵嘴中咕噥了些什麼,高高揚起了長矛。
下一秒,一道迅捷到難以捉摸的陰影籠罩了清兵頭頂上方的夜空,他只覺得肩膀一沉,脖頸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緊緊箍住。他惶惑地抬起頭,夜色深重,恍恍惚惚間只隱約看到那獨屬於女性的,線條柔和的下頜。
哪裡來的瘋女人,竟然騎在他的肩上!?
還不待他反應,那下頜動了動,聲音冷漠而平靜:「雖然對我來說,他們只是NPC,但是你們……太過分了。」
「咔嗒」,骨骼錯位的脆響隨著趙明州腰胯的發力同時響起,那名清兵的臉上浮起一絲迷茫之色,繼而轟然倒地。
趙明州就地一滾,宛若一隻狡黠的野兔,她順手抄起清兵掉落的長矛,熟悉流程般舞動了兩下,迎向剩下兩個瞠目結舌的清兵。
那兩名清兵全然沒有料到,這座屍山血海的揚州城內還有趙明州這樣的反抗者,揚州城的骨頭早已被他們滿人打斷,帶領抗清的史可法都屍體難尋了,哪裡又蹦出來這麼一號人物!?
然而,趙明州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留給他們疑惑反應了。手腕一抖,矛尖就直直地捅入其中一人的心臟。荒唐的是,為了進城之後搶掠方便,清兵早已褪去了鎧甲,是以此刻的清兵同他們肆意屠虐的百姓一般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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