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兵」,趙明州的手徹底按在了腰後掩藏的佩刀上,冷硬的刀柄穿過單薄的衣衫透出一片銳利的涼意,「你選哪一邊?」
不知為何,隨著那漁家女冷靜的話音,王之仁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他移開了目光,轉而看向華夏:「華公子還有……這位姑娘,我不得不承認,你們的所言所行,慷慨激昂,的確令本官心神激盪……」
「可惜,你們來晚了一步。」
第24章
定海揚名(八)此時倒承認她的女兒身……
寧波城內城隍廟前廣場上人頭攢動,摩肩接踵,青石板的路面反射著耀目的陽光。日頭毒辣,地面泛起朦朧的白霧,而立於其上的眾人卻皆是肅首仰觀,屏息凝神。
眾人目光交匯之處,一名鶴髮老者在陸宇火鼎的攙扶下,排眾而出,立在廣場正前方的大鐘旁。
這位老者著一身黑色喪服,煢煢而立,微風一吹,喪服鼓脹而起,更顯得他瘦得驚人。他拄著一支烏木杖,雙腿微曲,身體止不住地顫動。
「諸位!本人——錢肅樂,近日遍發檄文,廣邀豪傑,召諸位於城隍廟前廣場一聚,諸位可知所為何事!」
他雙目掃過沉默的眾人,並不等待回答,繼續道:「昔日我太祖高皇帝掃蕩群英,率統寰宇,何其壯哉!而如今——北虜當道,山河飄零,弘光被俘,潞王降清,縱觀天下,何處我君!」
情緒激盪之下,一汪濁淚從錢肅樂的眼中悵然而出:「錢某本想絕食殉國,將死之際,是華公子撞開了錢某的房門,問了錢某一句話——此時閉目待死,究竟是殉國,還是殉名?」
「這一問,倒把錢某給問醒了。是啊,若是生生將自己餓死了,便是殉了那虛無的美名;唯有毀家紓難、誓師起兵,方是忠君報國之道!」
突然,錢肅樂身子一顫,劇烈地咳嗽起來。只見他以手掩口,身體抖如篩糠,不過轉瞬,指縫見便沁處血色來。
陸宇火鼎嚇了一跳,他早就知道錢肅樂有咳血之疾,
但卻沒想到嚴重至此,趕緊上前扶住了錢肅樂顫巍巍的身子。
錢肅樂痛苦地搖了搖頭,高揚起尚余殘血的枯槁手掌,聲嘶力竭道:「今日,我錢肅樂指天為誓,樹義旗、驅北虜、救百姓、復大明!」
陸宇火鼎也隨之舉起右拳,聲遏行云:「樹義旗、驅北虜、救百姓、復大明!」
廣場上原本沉默如海洋的眾人,此時也驟然翻起鯨波,一隻只右臂高高揚起,如同一支支倔強的旗,呼號聲若滔天巨浪,直衝雲霄。人群之中,齊白岳站在前列,少年的臉隱在人群投射出的陰影里,看不清表情。
突然,一雙白皙細膩如女子的手搭在了齊白岳的肩膀上。
「世侄啊,好些日子沒看見你了。」齊白岳回頭,正瞧見謝三賓眉開眼笑的臉,活像一隻拍了一臉麵粉的大狐狸。
齊白岳後撤了一步,謝三賓的手失了倚仗,垂落而下。謝三賓也不惱,笑著道:「世侄莫怕,雖然你不仁,但世伯不會對你不義,只要你現在跟著世伯走,那之前的事情,世伯既往不咎。」
齊白岳長眉微揚,少年的臉上露出促狹的笑意:「走,走去哪裡?」
「回家啊!難道你當真要跟著這一幫狂生送死去?他們死了不要緊,可你還年輕啊,你父親將你託付給了我,世伯不能冷眼旁觀啊!」謝三賓的手抓住了齊白岳的手腕,一邊說一邊把他往人群後方扯去。
齊白岳白淨瘦高,看上去文弱,可謝三賓扯了兩把愣是沒有扯動,倒把自己累得呼哧直喘:「世侄,這時候可別犯渾,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齊白岳抬起頭,深吸一口氣,聲音洪亮清脆,壓過了周圍的嘈雜之音:「謝三賓,你真當我同你一般,忘了國讎家恨,願意俯首稱臣!?」
此話一出,周圍情緒激昂的人們都安靜下來,轉頭看向這一對涇渭分明的叔侄。
謝三賓也萬沒料到齊白岳會突然發難,在眾人凌厲目光的注視下,頗有些尷尬地向後撤了一步,抓著齊白岳的手也鬆開了,正欲離去卻不防被對方反握住手腕。
「我絕不認賊作父,束手就降!」齊白岳生怕周圍的人沒有聽清,趁著眾人靜默的當口兒又喊了一句。
謝三賓的臉色白了,心中暗罵:小白眼狼,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堂堂東林冠冕,竟是這般狐假虎威的小人!還不如一個未長大的孩子!」此時,錢肅樂沙啞的聲音自人群的正前方傳來,在陸宇火鼎的攙扶下,老人緩緩行了過來。
烏木杖敲擊著青石板路面,虛弱卻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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