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長牌很明顯是緊急加工而成的,除了高矮寬窄差不多之外,無論是材料還是厚薄都差異巨大。有的是堅韌的老竹,有的是一人多高的門板,更誇張的則是不知從哪兒抬來的棺材板,它們組成一道古怪的城牆,嚴陣以待地矗立在衝鋒的騎兵面前。
而此時,多鐸也已經發現了馬蹄下的地面有了微妙的變化。他無堅不摧的騎兵隊伍突然產生了不可控的混亂,所有騎手都開始竭力控制馬匹,或者在馬背上不斷調整著姿勢保持平衡,他們闖入了一片冰冷濕滑的泥漿之中。
緊隨多鐸衝鋒的最勇猛的巴圖魯們,在最開始面對長牌時,第一反應便是提馬跨越,然而馬蹄下的泥淖卻成為了最可怖的陷阱。馬匹後腿打滑,難以蓄力,自然無法完成騰躍,以至連人帶馬重重地撞在了最前面的長牌上。
長牌的陣列遭受接二連三的重創後,只是微微向後傾倒,卻很快被長牌後面的士兵死死頂住,等待著下一次的重擊。
多鐸的目光在蔓延整個谷底的長牌陣上一掃,果斷地下達了第二道命令:「繞陣,奔射!」
作為一名優秀的獵手,面對嚴陣以待的刺蝟,要做的並不是硬碰硬攻擊,而是應該輕巧地將刺蝟翻個個兒,露出它內里柔軟且毫無防備的肚皮,方才給予致命一擊,面對長牌陣也當如此。
趙明州部人力有限,長牌陣的防護亦有其極限與弱點,只有抓住長牌陣難以移動,笨重龜縮的特點,方能以長打短,以強勝弱。
多鐸策馬疾馳,不斷調整著姿勢,幫助馬匹在濕滑泥濘的地面上保持平衡。雖然這趙明州有點兒小聰明,知道用泥濘來對抗衝鋒的騎兵,可多鐸對於自己親手帶起來的隊伍有絕對的自信,哪怕這腳下的泥潭再渾濁十分,他的騎兵對付趙明州的步兵亦如砍瓜切菜耳。
可隨著騎兵的奔射開始,趙明州部的大軍也開始動了。
在高大厚重的長牌掩護下,無數人影
急速地從隊伍後方竄了出來,帶起一地飛濺的泥點。清晨未散的濃霧之中,那些人影如同轉瞬即逝的鬼影,不見手臂和腿部的擺動,只是姿態僵硬地在霧氣中穿梭著,極難瞄準,亦無法鎖定。
「這是……」多鐸追逐著不遠處疾馳的人影,面上浮起不可置信之色。
多鐸的坐騎絕非尋常馬匹可比,不多時便拉近了與那人影的距離。他微眯起眼睛,借著熹微的晨光,仔細分辨那人的形態。
那明顯的腰線,輕巧的身姿,定然是女人無疑。雖然那人面上還覆著一層面紗,可從那露出的瑩亮的眼睛,多鐸也足以確定她的性別。那女子雙手握持著兩桿粗糙的手柄,腳踩在一塊前端翹起的木板上,借用單腿蹬踏之力,這塊木板竟能滑行如飛,令人嘆為觀止。
「這是泥橇!」多鐸震驚道。
在漢人的史籍中,多鐸曾讀到過這種被稱為「泥橇」的特殊工具。這是以捕魚為生的漁民「討小海」的工具,也是漢人將領戚繼光曾大破倭寇的利器。
嘉靖年間,一幫倭寇曾占據了馬鼻海域中的一個小島,這座島嶼退潮時四周皆為灘涂,難以行走,更遑論大軍討伐。於是,戚繼光便採用了當地漁民的泥橇,在灘涂中作戰,殺得倭寇片甲不留。沒想到,這早已退出戰場的泥橇,又被趙明州撿了回來,用以對抗騎兵!?
前面不遠處的女子,騎在泥橇之上縱橫馳騁,宛若駕馭著草原上的神駒,一股無名的憤怒隨著泥橇分濺的污泥,劈頭蓋臉地砸向多鐸。
他愈來愈覺得不對勁了,先是泥地,又是長牌,再是泥橇,這趙明州哪裡像是被李成棟的叛逃打得手足無措之像,明明像是……
多鐸狠咬了一下牙關,暗暗吞下那四個他不願承認的字——以逸待勞。
「王爺!那李成棟……又……」正思量間,後面緊追不捨的參將趕了上來,附耳低語道。
「他又怎麼了!」多鐸氣不打一出來,他已經不想再聽到有關李成棟的任何一條消息了,這個廢物讓他的大軍陷入了如此大的麻煩之中,又要出什麼亂子!
「他……他在後方鬧將起來,怕是,怕是又反了……」
「什麼!」多鐸只覺自己牙關一僵,緊接著絲縷血腥味兒便隨著牙縫中漫出的血絲滲了出來,瀰漫了整個口腔。
「好好好,他們敢耍本王!」多鐸目光陰寒地往自己的後方一掃,便厭惡地移開了視線,轉而在戰場中逡巡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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