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三賓激情洋溢地一揮拳頭,大聲道:「賢侄啊,聰明如你難道還看不出,這天要變了!若還固執己見,抱著將死的明廷//偽作//愛國忠君,那才是逆天而行啊!」
華夏的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他半眯著眼睛,等待謝三賓徹底表演完,方緩緩開口道:「謝三賓,留著力氣到多爾袞那裡歌功頌德吧,我累了,你退下吧。」
縱使玉山傾頹,卻自有不怒自威之聲勢,反襯得謝三賓若聒噪的伯勞鳥,氣得謝三賓暗暗捏緊了拳頭。
——若不是洪承疇起了招徠之意,謝某才懶得給你做嫁衣呢!
謝三賓輕哼一聲,大袖一擺,一股惡香撲面而來,華夏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哼,死到臨頭還在裝腔作勢。華夏,抬頭看看你的四周吧,你還當你是濁世翩翩佳公子嗎?瞧瞧這惡臭的稻草,瞧瞧這鮮血淋漓的牆壁,再瞧瞧你這衣衫襤褸的醜態。污穢,當真污穢至極!」
「污穢?」華夏的聲音里夾雜著輕蔑的笑意,他輕展廣袖,指向那片月光投下的剪影,光影搖盪間,呈現出窗外松林的形態,「半床花影,一枕松風,當真風雅至極。」
眉眼裡的笑容徹底綻放開來,如抱香而死的菊。
謝三賓一生執迷風雅,卻不想在此時輸給了一名階下囚。他看著那噙在華夏唇角的笑,心中的惱恨再難抑制,口不擇言道:「你此時還笑得出!?謝某早已將你的弱點握於手中,不怕講給你聽!」
他呲著泛黃的牙,大吼道:「你的弱點就是那趙明州!」
謝三賓此舉,無異於將滿清暗中打得算盤呈現於華夏面前。可謝三賓並不在意,他知道華夏已經沒有能力逃出生天,所以即便將計劃相告也並無大礙。
如謝三賓所料,笑容從華夏的臉上消失了,他冷冷地瞪視著謝三賓,唇峰如
刀:「你說阿州姑娘?」
「沒錯!就是你那阿州姑娘!」謝三賓咆哮著。
「不愧是你啊,謝三賓。」半晌,一陣暢快淋漓的笑從華夏口中噴薄而出,他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方才止住了笑,微微前傾身子,勾唇看向謝三賓。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從這位年輕的公子的每一處毛孔流瀉而出,讓謝三賓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只有你才會認為,她是弱點。」
***
而此時,華公子的「弱點」正行在一條冗長的山路之上。
為了能儘快抵達泉州,趙明州帶領明州軍晝夜不停地趕路。這次趙明州拋棄了大批量的騎兵,選擇了以步兵為主的陣型,而這種高強度的步行讓李成棟嘆為觀止。
這是他加入明州軍以來,第一次隨大軍出征,也正是這次出征,才讓他真正看清自己麾下南珠營與正牌明州軍之間的差距。
趙明州對待降兵降將都格外厚道,並沒有將曾經的兵將打散分到各自不同的隊伍,而是極其信任的將李成棟原來的兵眾一個不落地還給了他,因此南珠營也成為了整個明州軍人數最多的營。與之相反的,新成立的火槍營人數少,一老帶三新,長官也以女性居多,背上皆背著兩桿由油布細細包好的槍,一長一短,幾乎從不示人。
與南珠營相比,火槍營的輜重更多,士兵們每日除了行軍趕路,還要維護槍枝,搭建帳篷,甚至進行短距離的狩獵,承擔了比人數眾多的南珠營更為繁重的任務,可火槍營的士兵卻沒有一個抱怨掉隊的,相反,她們渾身上下皆是昂揚之氣,連唱歌的聲音都是最大的。
哪怕成為了明州軍本身,李成棟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也逐漸接受了,自己敗給趙明州從來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這時,一陣喧譁自後方響起,李成棟轉頭看去,只見自己的隊列中斷凹陷下去一片,他當即回馬前去巡視。
原來是幾名士兵沒看清腳下的山路,一個不小心撲倒在地,引發了一連串連鎖反應。
等他趕到的時候,趙明州早已經到了,正和他的副將杜永和一起將摔倒在地的士兵拉起來。
「沒用的東西!」本來就自愧不如的李成棟立時拉下了臉,怒斥道。
幾名士兵嚇得趕緊垂下了頭,僵手僵腳地立著。
「沒事兒,我剛才也差點兒摔個狗吃屎。」趙明州笑了笑,拍了拍那個剛爬起來的士兵,「夜間行路本就辛苦,大家加把勁兒,等到了前面的山坳咱們就休整,我給大家加肉哈!」
士兵中響起了低低地笑聲與歡呼聲。
趙明州又笑著看向李成棟:「李將軍,你也別繃著,這次打仗主要靠你,你可不能氣壞了。」
李成棟一怔,卻聽趙明州又道:「你最熟悉那幫人的套路,你要是不來,我可托不了底。」
雖然夜色昏暗,可李成棟明顯感受到南珠營的眾將士們都不由得挺直了身板兒,連一旁的副將杜永和臉上也有了喜色。
降將降兵最怕的就是被排擠被孤立,這種滋味兒他在清廷可沒少體悟。可到了趙明州這兒,不僅沒人對他們另眼相待,還被趙明州說成了部隊主力,可算是給了李成棟天大的面子。李成棟被那個摔倒的士兵挑起來的怒火瞬時消散,他趕緊拱手道:「趙將軍過獎了,成棟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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