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有德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謝三賓,心中暗道:是你自己招惹趙明州在先,此番又想我帶兵出城替你堵住別人的嘴,明朝皆是你們這般『文人雅士』,無怪乎亡國!
心裡雖是這般想,可孔有德究竟還是有自己的計較。雖然目前他還沒有完全摸清明州軍的實力,可這區區兩千人可是活靈活現擺在他眼前的事實。這麼少的人,別說攻城了,就是放她們進來打,也不夠一壺的。再說,這兩千人的隊伍,連像樣的騎兵陣列都沒有,僅憑一觸即潰的步兵,又能幹什麼呢?
難不成……她此番在城下跟謝三賓有來有往地打嘴仗,是在拖延時間,等援軍?
這想法一起,孔有德感到後背騰起了一絲寒意,他怎麼忘了多鐸是如何潰敗的!不就是因為兩軍酣戰之時,突然殺出來的援軍嗎?
他當即作出了決斷:「點五千騎兵,隨我出城迎敵!」
城門豁然洞開,如潮的騎兵魚貫而出。孔有德是投誠較早的將領,清廷對他極為重視。據說,在他投誠之時,皇太極甚至親自出城相迎,而這種格外的關照也體現在他的騎兵隊伍上。
與尋常的漢軍旗隊伍不同,孔有德的騎兵隊伍極為考究,所有的戰馬皆是精挑細選的蒙古馬,矯健靈活,是草原上最為優良的品種。馬上的騎兵頭戴鐵盔,身披防護能力極強的鐵質札甲,腰間掛著鋒利的彎刀和短刃,背後則背著長弓與箭囊,可謂武裝到了牙齒。
面對這樣的騎兵,除非對方的弓箭能夠精準射擊到甲片之間的縫隙,否則極難對穿戴盔甲的士兵造成不可逆的傷害。而這也是孔有德敢於出城迎敵的資本。
被騎兵拱衛在中心的孔有德居高臨下地看著對面的明州軍,心中不免詫怪,就這樣一支隊伍,是如何能將驍勇善戰的多鐸打得丟盔棄甲呢?
不過兩千人的隊伍,竟然有一半是女人,而其中絕大部分還是步兵。只要有一丁點兒軍事常識的人就該知道,騎兵對步兵的殺傷力有多麼可怖。
想來趙明州也知道,不然她怎麼會給自己的步兵選擇這麼厚重的甲冑,孔有德心中暗道。
只可惜,甲冑越厚,對行動力的損傷就越甚。步兵本來就沒有騎兵機動靈活,此刻再穿上這麼厚重的鎧甲,那不就是龜殼裡的烏龜嗎?哪怕防禦再堅固,也只有逆來順受的資格。
想及此,孔有德幾乎有些後悔自己方才對趙明州的忌憚了。
可不知為何,孔有德總是隱隱有一種不安。那不安藏匿於心臟後面的空洞,如同一雙陰魂不散的眼睛。沒錯了,就是眼睛——
讓他惶恐不安的,就是那些士兵的眼睛。
他從未在任何久經沙場的士兵臉上,見過這樣的眼睛。
明亮,冷靜,飽含希冀。瞳仁里透著一點紅,那是高揚的旗幟映射的倒影。
——怎麼會有那樣的眼睛……
而此時,趙明州也正凝視著城門口魚貫而出的隊伍,無論是裝備還是馬匹,其精良程度都讓她艷羨,也隱隱感到可惜。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揚聲道:「火槍營,列陣!」
火槍營營長李攀早就抻長了脖子等著了,她的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趙明州的嘴唇,此刻見對方雙唇翕動,她立刻就下了口令:「全體都有,三段陣!」
隨著李攀的一聲號令,整個營隊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開始有序地移動。前排的士兵迅速向前邁出一步,彼此間的距離被精確調整到尺寸。緊接著,中排的士兵緊跟其上,他們以一種幾乎難以察覺的默契,迅速穿插到前排與後排之間,形成了一道堅實的防線。三排士兵站定,右手抬起,穩穩地抓住綁縛在槍枝上的油氈布。每一個士兵都如同完美錘鍊的機械,每一個動作都仿佛經過千百次的練習,已臻化境。
「唰啦」一聲,五百人的隊伍齊刷刷地掀開油氈布,露出其下從未被外人得見的秘密武器。
每一個人的背上背著的,皆是兩桿被摩擦得鋥亮的,形制與往昔不同的火槍。
第97章
惡紫奪朱(十二)這種陌生的槍械和紙……
這兩桿火槍,長者與魯密銃外形相近,卻沒有拖曳在外的火繩,相反,一個支棱在外的鷹嘴龍頭格外引人注目。短者是長約15寸的三眼銃,其槍身由三支單銃繞柄平行箍合而成,形成一個鮮明的「品」字。
兩桿火槍皆硬如冷骨,紅若熔鐵,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初時,孔有德也被明州軍火槍營如臂使指的整齊劃一嚇了一跳,可當他看清火槍營所攜帶的武器時,心頭的大石便落了下來。
——火銃罷了,裝模作樣。
也無怪乎孔有德對火銃頗為輕視,他本人便是使用火銃的行家,不僅如此,清朝入關時的紅衣大炮、各式火銃火器的裝備,孔有德也出了不少的力氣。正是因為太過熟稔,孔有德對火銃的優缺點如數家珍,自然也知道在這種對戰環境中使用火銃,無異於以卵擊石。
與弓箭相比,火銃的確是威力巨大,對己方的札甲也有毀滅性的打擊。但是火銃的裝填過程實在是太慢了,程咬金尚有三板斧,可是火銃卻只有一板斧。第一輪射擊完畢後,漫長的裝填動作會將本來創造的優勢喪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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