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長夜將盡(五)將軍能不能允准,我與……
疏朗的秋風順著微開的窗戶侵入,揚起趙明州的衣角,也灌滿了紀春山寬大的道袍。他斂了眉眼,難得嚴肅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瓷娃娃他……是真心喜歡你。」
「他不肯娶親,可不僅僅是因為身體裡有般般的靈魂,更是因為從第一次見到你,他的身邊便容不下別人。他性子柔弱,不敢當面與你講,可他看你的眼神,對待你的態度,是藏也藏不住的吧!」
紀春山語重心長地剖白換來的卻是趙明州一聲善意的輕笑:「紀道長,怎麼,咱們道觀現在改月老祠了?你這是把我最後一個躲清靜的地方也污染了啊……」
趙明州站起身來,隨意正了正衣冠,紀春山也隨著她的動作抬頭,屋外的陽光灑進來,給女子微揚的下頜線讀了一層金邊。
「紀道長,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我和般般終究是要走的。無論我們拼盡全力對這個時代做出了怎樣的改變,無論我們結交了怎樣生死相依的朋友親人,我們終究……是要走的。」
「你若是真心為了朱由榔好,就別再撮合我們,這對我對他都不公平。」趙明州說完,頭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出去。
紀春山沒有攔阻,只是目光在那挺得筆直的脊背上黏著了片刻,嘆了口氣:「油鹽不進,過猶不及。」
前腳剛踏出殿門,趙明州那篤定的腳步便亂了起來,她迅速竄到庭院裡,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她用手扶著一株圓柏的樹幹,垂著頭盯著地面。熱騰騰的血氣充溢上頭臉,被秋日的涼風一撲,讓薄薄的麵皮兒呈現出一種好看的緋色。
在她心目中,與其說朱由榔是一位帝王,倒不如說,他是一個溫柔的影子。他陪伴在她與般般身邊,從不插手,從不多話,從不找事,她讓他做什麼,他便做什麼;般般央他說什麼,他就說什麼。他盡心盡力地做著她們的傀儡,從來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怨懟。而這樣的時候多了,時間長了,連趙明州都快要忘了,朱由榔也是一個有自我意識,有獨立思想的人了。
她自問穿越到這個時代之後,她沒有向封建主義低頭,沒有壓榨過任何人。可她卻忘了,她真真正正奴役過的,只有朱由榔一人。
他真的還是他自己嗎?還是說,他早已被迫變成了一個自己都不認識的人……
一股巨大的愧疚感湧上心頭,趙明州突然覺得朱由榔格外地可憐。她並不是沒有感受到他對待她的與眾不同,只是因為他一直以來的溫柔與退讓,讓她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種「不
同「,以至於可以任意驅使這種「不同」。
人們都說,在臨死之前自己曾經的人生會如走馬燈一般從腦海中掠過。趙明州是死過一次的人,她沒有體會過所謂「走馬燈」,但她承認人在死前尚有殘存的意識,會掙扎著發出對世間的最後一次吶喊。
就像華公子會說,若能改天換地,華夏至死不渝;她會說,為了妹妹和自由,我戰鬥到了最後一刻……那朱由榔該說什麼,我盡職盡責地過了傀儡的一生嗎?
腦中混沌一片,趙明州扶著樹幹站直了身子,目光卻僵住了。
被她目不轉睛死死盯著的朱由榔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要換般般出來,可般般卻打定了主意讓朱由榔自己跟姐姐說,趙明州就這樣看著朱由榔呆立在原地,面色變了數變,終於移步向她走來。
自從朝堂上風言風語乍起,朱由榔就很避嫌地減少了和趙明州單獨見面的次數,即便是見面,那也是般般和明州兩姐妹之間的私聊,他從不參與。
今日這一見,倒是把二人肚子裡的話都掏空了,互相看了半晌,朱由榔才憋出一句:「朝堂上那些事,還請趙將軍不要憂心,我……我一定能處理好。」
看著朱由榔那張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臉,趙明州的聲音也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沒關係,我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困擾。」
她說了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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