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左所。」
鄭成功的笑容瞬時收斂,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晦暗下來,如同冥冥欲雨的黑色蒼穹,壓迫感極強。若不是趙明州提前了解歷史,知道鄭成功沒有對永曆朝廷存著歪心,只怕這一刻就要拔刀自衛了。
「趙將軍,有些話不能亂說,中左所是魯監國的領地,亦是鄭彩鄭聯二位兄長部隊駐守之所在,你說本藩意圖染指中左所,豈不是詆毀本藩是那不忠不孝之人!」
鄭成功的神色越惱怒陰鬱,趙明州的笑容卻越發明亮起來:「國姓爺這話說的,你是聖上的人,遙奉永曆正朔,給魯監國盡什麼忠?你是鄭家的家主,於情於理鄭彩鄭聯都該聽你的,又要給這倆盡什麼孝?」
「那本藩也斷不會做那挑起國家內戰、家族內鬥之人!」
鄭成功直覺面前的女子如同一隻得逞的狐狸,施施然直起了前傾的身子,似乎早就在等他這句話一般:「不用您出手,我來。」
「我保證,不出半月,中左所將會成為國姓爺您的藩地,鄭彩鄭聯甚至鄭鴻魁都無法再對你造成威脅,而你卻不用承擔同室操戈的惡名,要兵有兵,要錢有錢。」
鄭成功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趙將軍,此等大事可不能做玩笑之語。」
趙明州往海天交界處一指,斂了笑鄭重道:「媽祖娘娘為證,我趙明州一口唾沫一個釘。」
鄭成功微眯雙眸,審視地看向趙明州:「那趙將軍的核心利益呢?」
「全天下都知道,北伐就是我的核心利益。」
一抹笑容中和了鄭成功臉上的鋒銳之感,他揚起手,修長的手指合攏,手掌朝向趙明州:「若趙將軍當真能做到,本藩自無二話,追隨北伐,今日擊掌為誓!」
「啪」地一聲輕響,趙明州心情暢快,壓在胸口的大石終於隨著鄭成功的鬆口而消失無蹤,這一掌倒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氣,擊得鄭成功一個屏息,後撤了半步。
——當真豪傑。
鄭成功心中暗贊,垂下胳膊掩在身後,悄無聲息地轉了轉酸脹的手腕。
***
前一晚的徹夜暢聊讓一向自律的鄭成功也晚起了半個時辰,將醒未醒之際,只聽耳畔隱隱傳來清脆的呼號之聲。
那是在屯兵的鼓浪嶼上極為罕見的女性的聲音。
鄭成功披衣下床,走出門去。
屋外的不遠處,一抹鮮艷的紅色正鬼鬼祟祟地躲在岩石間,向著校場的方向張望著。
「布魯斯。」鄭成功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布魯斯醫生嚇得雙膝一軟,差點兒跪在地上:「福松,你要嚇死我!」
鄭成功早已習慣了他一驚一乍的處事方式,淡淡笑了笑,順著布魯斯的方向望了過去:「你在看什麼?」
已經不需要布魯斯醫生再多做解釋,校場上整齊排列的隊伍已經躍入眼帘。五百名女子,身著明州軍極為標誌性的赤色棉甲,二十人一排,二十五人一列,正喊著號子練拳。而站在隊伍最前方領拳之人,正是昨夜月下暢談的趙明州。
她背朝著大部隊,濃黑的發挽成一個髻束在腦後,斜插了一個式樣古怪的簪子,細細看去,竟是一桿斷箭。從鄭成功所處的位置很難看清她的臉,唯有在側身揮拳的瞬間,能隱約看到那雙澄亮的眼眸。她的一招一式都格外利落準確,喊得號子也比任何一個人都響亮,從丹田中積聚的氣勢,在唇齒分合之間衝出口腔,化作略帶沙啞,如同裂帛般地一聲——哈!
鄭成功不自覺地向校場走去。
愈是靠近,他愈能感受到這支隊伍蓬勃而頑強的生命力,就如同山石的縫隙中鑽出的鳳凰花,土地越貧瘠,枝幹越茂密;山風越凜冽,花朵越鮮艷。五百名女子,像極了趙明州的五百個影子,整齊劃一,如臂使指,當真氣勢雄渾,讓人移不開視線。
鄭成功靜靜站了一會兒,就看見趙明州轉過身來,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朗聲道:「再練半個時辰,咱們就開飯!」
她的目光往鄭成功的方向一掃,便大大方方地走了過來。
「國姓爺,早!」
髮髻上的箭鏃寒芒一閃,讓鄭成功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趙將軍說笑了,與趙將軍相比,本藩可是遲了。」
「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這拳啊就得多練,練少了就得送命,可不是開玩笑的。」趙明州道。
「趙將軍這練得是什麼拳?」剛一出口,鄭成功便後悔了。練家子最忌諱被偷師,這名滿天下的趙將軍自然也不能免俗。雖說她尚在自己的地盤,可明目張胆看別人練拳,還理直氣壯地問出來,實在是有違君子之道。<="<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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