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攀笑得雙肩直抖,線條柔和的圓臉紅撲撲的,也不知是風撲的還是笑的。
「將軍,你沒聽百姓說嗎,你現在是咱們肇慶城的財神呢!」
「財神?」
齊白岳也湊過來,笑著解釋:「能變出這麼多金銀財寶,還能分毫不差地將它們從江口運回來,這不是財神爺還能是什麼?現在,就算說阿姊能點石成金,百姓們也信!」
趙明州苦笑著搖了搖頭:「也不能算分毫不差,咱們不還給大西軍留了一些嗎?」
齊白岳不服氣道:「那就更是財神爺了,還是救苦救難的財神爺!」
趙明州心中嘆氣:鬧了半天,大家不是迎明州軍,倒是迎財神呢……
且不論是擁軍還是擁財神,那快樂是真的,那熱情是真的,那手勁兒也是真的。等到一路跌跌撞撞,推推搡搡返回永明宮,趙明州半側身子都已經麻了。
第145章
江口沉銀(二十)「喂,孔四貞!」李……
趙明州抬起手臂,擋住迎面而來的陽光,嘴巴發出大夢初醒的呢喃。
這種狀態只持續了不足數秒,趙明州翻身坐起,手已經摸上了放在枕邊的匕首。
房間裡空蕩蕩的,沒有想像中的敵人,空氣里還瀰漫著臘八粥的香氣。
昨夜裡,般般親自下廚給遠道歸來的她做了一鍋臘八粥。雖然鍋底有些糊了,可是妹妹的心意足以彌補這丁點兒不完美。姐妹倆趴在窗沿上,凝望著宮外長街上隱約閃爍的燈火,喝著粥,說著話,不知熬到了幾點才戀戀不捨地睡下。
她隱約記得,當時般般困得只打哈欠,蜷著身子窩在了美人榻上,她走上前,輕手輕腳地給妹妹蓋上了被子。下一瞬,般般倏地睜開眼睛,紅著臉對她行了一禮,迅速退出了房間。趙明州拿著空了的粥碗呆立半晌,方才反應過來剛剛驚醒的是朱由榔。
緊握著匕首的五指緩緩放鬆,趙明州的臉上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
終於回家了……
略略用涼水沾了沾臉,明州將長發在頭頂盤成一個髻,帶上一頂能遮蔽面容的帷帽便出了門。昨日肇慶城百姓的熱情,讓身經百戰的趙明州也疲於應付,只得掩藏身形,從永明宮的後門悄無聲息地離去。那極有標誌性的花斑馬也不敢騎了,趙明州從後廚借了一頭平日裡運送食材的小青驢,這高頭大馬騎慣了,冷不丁騎騎驢倒別有一番滋味。
小青驢蹄聲踢踏,馱著趙明州向城外的小路行去。
這條小路直通肇慶城外東北方向的鼎湖山區,鼎湖山中有一座蓮花峰,山勢圓潤平緩,峰巒疊翠,山中有一座蓮花庵,庵中供奉著華夏的靈位。
清酒一杯,緩緩灑在墳塋前的草地上,趙明州俯下身,與那塊無字碑相對而坐。華夏埋骨之處地處偏僻,無人打擾,卻難得風景秀麗,墳塋旁一株懸鈴木傲骨凌霜,巨大的葉片早已落盡,唯有滿樹圓滾滾的球果垂掛,隨風搖擺,如同成千上萬的小鈴鐺無聲地歌唱。
待到春夏相交,球果炸裂開來,橙黃色的飛絮從球果里噴薄而出,化作漫天茸茸霞光,那又是另一派美麗景象。
他定然是喜歡的。
「華公子,我們馬上就要北伐了。」趙明州輕輕拂去墓碑上的塵土,聲音低啞,「和曾經的歷史線不一樣,現在我們的敵人少少的,朋友呢多多的。無論是國姓爺,亦或是遠在山東的榆園軍,甚至是琉球,在咱們北伐之時都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而前段時間有過接觸的大西軍,我相信他們也會有自己的考量,關鍵時刻他們定能仗義相幫......」
「你說得沒錯,這喪良心的天道,是該破一破了。」
趙明州抬眸,與記憶中的男子相視而笑。
「說來也奇怪,我最初穿越過來的時候,可從來沒想過今日的情形。當時的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帶著般般回家,而如今......我似乎已經把這裡當做家了......」
「這裡的人,這裡的事,這片土地,我都已經離不開了……」趙明州的臉上溢出一陣悲涼的笑意,她眼中晃動的水光讓人很難辨別出這位名震天下的女將究竟是在哭還是在笑。「可是般般到現在都沒有屬於自己的身體,華公子你說,我是不是一個不稱職的姐姐啊……」
「如果真的可以,我願意用我的生命去交換般般的自由……或者僅僅是讓這個『家』更好一點……我願意……」趙明州的聲音越來越低,如同與面
前的無字碑耳語。
頭頂的懸鈴樹果隨著冬風的推搡互相碰撞,發出沉悶而輕微的聲響,仿佛月亮沉入水中的咕咚聲。趙明州抬起頭,看向那片被樹果分割點綴的碧藍晴空。「呼啦啦——」恰在這一瞬,無數白鳥急掠過頭頂,撞碎了漫天的陽光。趙明州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眼皮上隱隱透出的斑駁光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從山下趕來的朱由榔,便看見了這樣一番場景。
那個扎在他心口的女子,盤腿坐在一株落盡了葉片的懸鈴木下,微微閉著眼睛。太陽的光華似乎格外偏愛她,將她整個人照得通亮,如同一個白瓷鑄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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