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綽沖殿外大喊道:「來人!速去傳太醫!」
簫繹這時也湊上前來:「父皇,您怎麼樣?」
永安帝強撐著精神,艱難地開口道:「朕年紀大了,都是老毛病,無妨。」
簫繹眉頭緊鎖:「父皇為了國事日夜操勞,身體難免有虧損,不如父皇先回去歇息,這裡有太子主持大局,相信以兄長的能力,此事定會得到妥善的處置。」
蕭綽心頭一沉,他知道簫繹這話有著明確的目的性,為的就是將這個燙手山芋拋到他的手上,然後想方設法的誘他犯錯。
這些年簫繹向他扔出的明槍暗箭不計其數,而他身為儲君,竟是進退維谷,屢屢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什麼太子,這比當孫子還要憋屈!
而以永安帝的角度來看,自己身體不濟,有心無力,將此事交由太子處置是再合適不過的選擇。思及至此,他一點頭:「好,此事就由太子去辦。」他伸手虛虛的按在蕭綽的肩膀上:「太子,莫叫朕失望。」
蕭綽暗暗一咬牙,極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平靜:「兒臣定不辱使命,請父皇放心。」
永安帝在太監的攙扶下離開乾元殿,回了寢宮,蕭綽則與一眾臣工們留在殿中議事。
葉南晞站在角落裡靜靜地聽著,隨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聲入耳,她漸漸對此事有了更具體的認知,同時也發現這些人各懷鬼胎,都將自己的利益放在賑災之前。
歸根結底,此次災情過於嚴峻,稍不留神就要吃罪,所以那些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與此事無關的絕不主動表態;而能沾的上關係的,又都在極力地撇清關係。
葉南晞越聽越生氣,替蕭綽生氣。
馮鈺察覺到葉南晞臉色不對,偷偷扯了扯她的衣袖,接著沖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著自己出去。
跨出乾元殿的門檻,葉南晞仰頭望天,長舒了一口氣。
馮鈺領著她站在一處僻靜的屋檐下,見四周無人,他輕聲問道:「姑姑,你臉色瞧著不大好,沒事吧?」
葉南晞垂眸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胸口悶得慌。」她回想殿內的情景,忍不住低聲嘆道:「太子這些年實在不容易。」
馮鈺目光跟著黯然下來:「你也看出來了。」
她抬頭看向馮鈺:「我不明白,太子好歹是儲君,怎麼就沒有一個人肯站在他這邊,替他說句話?」
馮鈺側臉看向遠方:「原本是有的,只是黨爭一事實在過於殘酷,動輒需要流血犧牲。而陛下向來忌憚太子,太子又勢單力薄,護不住那些大臣。大臣們接二連三地遭遇清算、打壓,時間久了,自然再沒有人敢輕易表明立場。」
葉南晞嘆了口氣,循著馮鈺的目光望向天邊。層層疊疊的屋檐上,正有一對黑白相間的大喜鵲拍著翅膀,飛越過金色的屋脊,你追我趕地往遠方翩然而去。
馮鈺回頭瞥了葉南晞一眼。
葉南晞察覺到他的目光:「怎麼了?」
馮鈺遲疑片刻,還是把含在嘴裡的話問了出來:「姑姑這次回來,只是為了來幫殿下的嗎?」
葉南晞滿腦子想的都是有關蕭綽的事,根本沒有思索他話中的深意:「當然,我一定會幫他掃清障礙,坐穩皇位。」
一陣風迎面而來,葉南晞忽然感覺身邊安靜得異樣,她側頭看向馮鈺。只見馮鈺正默默注視著自己,琥珀色的眼眸里泛出平靜而落寞的光。
「怎麼了?」她疑惑不解。
馮鈺搖了搖頭,看向別處。等了十年,等到了她,可她卻不是為自己而來。也是,她若有心,當年又怎會對自己不告而別,來去匆匆。他在心底暗暗自嘲,明明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何苦自討沒趣。
這時,簫繹從乾元殿內走了出來,身側跟著郭權,其他臣工見那二人離開,也都跟著魚貫而出。
葉南晞與馮鈺見狀,隨即跨進大殿,回到蕭綽身邊。
蕭綽坐在椅子上,低著頭看向地面。他伏在膝蓋上的雙手攥握成拳,是個正在蓄力的模樣。
葉南晞知道他心裡憋著火,無處發泄。單純的勸慰之詞太過蒼白,她沉吟片刻,屈膝蹲在他身邊,然後仰起頭,自下而上仰視著他:「殿下,有我在,沒事的。」
蕭綽眨巴著眼睛看著她,忽然就覺得心清神明。腦海中的雜念全沒有了,他望著葉南晞如畫般的眉眼,一時像是受了蠱惑一般,忍不住傾身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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