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幾口氣,她努力將僵硬的四肢放鬆。所幸,幾輪劇烈嘔吐過後,胃裡終於被徹底清空,反胃感漸漸平息,
四肢的無力感也稍稍緩解。
拖著疲憊的身體挪到一旁的樹蔭下,她背靠著樹幹,緩緩坐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緩了片刻,她估摸著應該沒什麼大礙,不至於危及性命,於是開始放眼打量四周。
四周草木茂盛,濃密的林木錯落生長,遠處可見一條官道蜿蜒向前,隱約有車馬行人經過。依照眼前的場景判定,自己多半是被傳送到了城郊。
抬頭仰望天,她通過太陽的位置辨認時辰,估計此刻尚未至午時。
還好,時間充裕。
撐著樹幹站起身,她活動了幾下四肢,待稍稍適應身體的狀況後,轉身走到一處僻靜之地,換上了隨身攜帶的衣裳。手指拂過手腕上的異能環,她壓低聲音喚道:「希瑞。」
「我在。」AI希瑞的聲音瞬間在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帶著一貫的冷靜。
「定位。」
「目標地點已確認,請沿西南方向前行,約兩公里可達京城。」
葉南晞輕輕頷首,抬步向前走去。
一路上,隨著距離京城越近,行人也逐漸增多,街道也漸漸寬闊。半個時辰後,她終於看見了遠處城門高聳的輪廓,喧鬧的人聲夾雜著馬蹄聲撲面而來,熟悉的氣息逐漸包圍了她。
短短三個月,於她而言,不過是一次任務的間隙,而這片土地卻依舊承載著千年的時光流轉。明明是歸來,可她卻在熟悉之中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陌生感。
腳下的步伐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按理來說,她應該迫不及待地沖向目的地,畢竟為此付出了那麼多。然而大約是近鄉情怯的緣故,她微微皺眉,心底莫名感到一絲心虛,仿佛跨入城門的那一刻,某種無法逃避的現實便會迎面而來,讓她無處躲藏。
及至入了城門,街市的喧囂撲面而來,熙攘的人流夾雜著叫賣聲、車輪碾壓青石板的咯吱聲,繁華景象將方才心頭的暗潮衝散了幾分。然而她很快又察覺到異樣——今日到街道熱鬧得過分,人格外的多,像是扎了堆兒為同一件事而來。他們三五成群,交頭接耳,臉上的表情格外興奮。
她順著人流向前走,心底隱約升起一絲不安。拐過街角,迎面看見遠處行來一列囚車。
囚車共有三輛,前後依次排列,周圍是層層疊疊的兵士,甲冑在陽光下映出凜冽的光。那些人衣飾嚴整,行止肅殺。無需多加打量,葉南晞一眼辨認出那群人定是錦衣衛無疑。
錦衣衛親自押送的囚犯,絕非尋常之輩。
她疾走幾步,避到街邊的一棵大樹下,目光凝在緩緩行過的囚車上。看著沿途百姓簇擁而行,嘴裡嗚嗚哇哇地叫喊著什麼,興奮得如同趕廟會。囚車內的犯人卻形容枯槁,或低垂著頭,或呆滯地望著前方,渾身上下儘是血污傷痕,神情已然死寂。
葉南晞看著眼前景象,忽然覺得這不是押解,更像是一場供人取樂的示眾,一個用血淋淋的人命祭出的狂歡。
忽然身邊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姑娘,嚇著了罷?」
葉南晞回過神,循聲看去,只見隔壁是處茶攤,一名鬚髮斑白的老者正端坐在茶爐前,蒲扇輕搖,眯著眼瞧她。
見對方和顏悅色,並無惡意,葉南晞走到茶攤前,隨意尋了處陰涼地坐了下來,趁機與對方搭起了話:「多謝關懷,我沒事,只不過……老人家,您可知那囚車裡的是什麼人?那些官兵押著那三人要去做什麼?」
老者抬手撥了撥爐中炭火,神態悠哉地回答道:「姑娘是外地來的罷?這等驚動京城的大事,本地人哪會不知。」他說著,取過茶碗,慢悠悠地倒了一碗推到她面前:「那三位皆是從南邊押解進京的官員,一個知府,兩個知州,皆是地方大員。可惜,得罪了閹黨,人才押回來不到三日,恐怕連審都未審,便要被拉去西四牌樓問斬了。」
葉南晞輕輕一震,指尖扣住茶碗沿:「閹黨?」
老者抬眼望向遠去的囚車,嘆了口氣,聲音低沉:「是啊,如今閹黨勢大,朝堂內外儘是他們的人,凡是違逆的,不是摘烏紗,就是掉腦袋。我這小小茶攤開了二十多年,多少死人活人從我面前經過,這些年尤其的多,都見慣了。」
葉南晞蹙眉:「他們竟猖獗至此?」
老者緩緩搖扇,斜睨了她一眼,目光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揣度:「不然呢?那閹黨的老祖宗,可是皇上身邊的人,聽說正得寵著呢。有皇上撐腰,他還能不翻了天?」
葉南晞目光里露出一絲疑惑:「誰是老祖宗?」
老者收了蒲扇,似乎不願再多言,起身時,背對著她,聲音壓得極低:「就那姓馮的。」
葉南晞心頭五味雜陳,端著茶碗的手頓在空中。其實,方才問出那句話時,她便隱隱帶著幾分明知故問的意味。能配喚作「老祖宗」的,除了她的阿鈺還能有誰?
思緒翻湧,史冊中的字句猝然浮現眼前——擅權專政,濫殺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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