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國並立,戰事不休。白沫涵自己就是被青冥山抱回的遺孤,長大了又在這亂世里漂泊許久。
尋到趙薛邊境時,她一身風塵疲倦,正巧遇到趙國王姬的車隊。
白沫涵一直記得那一日趙王姬的模樣——
矜持的、高貴的、亭亭如植地,就站在段玉樓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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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薛兩國由來交往甚密,薛國如今的太后,從前正是趙國的公主。
趙琬這回去薛國,正是拜訪這位許久未見的姑母,順便替王父送上新的密信。
事務達成,王姬返趙。
路上,她遇到了這個蕭肅清舉的郎君雲亭。
趙琬矜貴,天色稍暗,便停止趕路,命人在驛站休息。她扶著侍女的手,端莊地步下馬車,向驛站內走去。
「小師兄!」
那個莽撞的姑娘白沫涵,風塵僕僕,被王姬的兵士攔在了驛站之外,但是她還是勇敢地走向前去,對著那個人的背影,大聲地喊他。
煢煢孑立的小姑娘,她在看她暌違許久的師兄,究竟是為了什麼不肯歸家。
她無知無畏到令人可憐的地步,被趙國的兵士持刀戟團團圍住,仍堅定地邁步向前。
士兵們見她不停,揚起長矛去刺。
白沫涵直接抬臂去擋,手中長劍與長矛發出刺耳的利聲。
她的小師兄,聞聲回頭,看見她的那一瞬間就緊緊蹙起了眉頭,轉頭向身邊的趙王姬低聲道:「請命兵士收刀。」
他們隔著一道門,隔著寬闊的院落,中間是鐵甲的兵士、冰冷的鋒矛。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裡,堅決道:「小師兄,我來接你回家。」
端莊又嬌美的趙王姬輕笑著瞥向段玉樓,問道:「雲郎?」
段玉樓有些歉意地跟她示意,然後走出來,站到白沫涵面前,擰著眉壓著聲音道:「你怎麼來了?還不趕緊回去?」
白沫涵不退不避,眼神堅定又執拗,同他道:「你怎麼出來的,我就是怎麼出來的。你不跟我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反正師父氣一個也是氣,氣兩個也是氣,差不了多少。」
段玉樓被她氣笑了,問她道:「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
白沫涵很堅定地重複,道:「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會去趙國。」
「我也去趙國。」
「我是為了阿琬去的。」
白沫涵下意識接口,一個我字卡在了唇邊,她盯著段玉樓面無表情的臉,片刻後越過他,看向了他背後的那位王姬。
我是為了你來的。
這句話就沒再說出口。
那時候的白沫涵,頭一次覺得,自己也許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段玉樓。
他笑著和同門一起打鬧,眼神卻清冷得像隔絕在眾人之外。他留在青冥山,是因為他想留在那裡。他要走的時候,也沒人能留得住。
他什麼都捨得,什麼都不在乎。
那一刻她隱約懂得了段玉樓先前那句話的深意。
也許在她不曾同行的這一段路里,他已經走向了自己想要的方向。
她年紀還是太小了,隨隨便便就被段玉樓拿捏住,卻仍舊不肯認輸,色厲內荏地背著青冥山的規矩,想要恐嚇他:「未得師父允准,你私自與王室相通,是重罪。」
段玉樓無所謂地笑道:「我已不是宗門的弟子,不用守宗門的規矩。」
他用她方才的話噎她:「更何況,一條罪也是罪,兩條罪也是罪,差不了多少。」
後來的白沫涵想起這一刻,不記得自己的無奈,只記得自己的怨恨。若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那麼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是無可奈何。
可他不是。
趙王姬一身碧衣,婷婷裊裊站在雪中,明明是初冬時分,卻仿佛叫人瞧見暖暖的春意盎然。即便有帷帽遮擋,也仍然能聽出她聲音里甜軟的笑意:「雲郎,不介紹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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