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未知的恐懼令她坐臥難安,她在這陌生的宮殿裡住不下去了,便一個人跑去人間躲避。
可笑的是,她少時分明曾遍遊人間,可人間也陌生,所有一切都在提醒著她——這些地方,都有你與他的回憶。
她愛過一個人,幾乎占據她過去生命的所有時間,這麼一忘,就什麼都不剩了。
處處無他,處處是他,這麼多年來,她就是用遺忘的方式來記住一個人。
那是她難以消解的不甘。
那是她走失的青獅。
而彤華一身反骨,越是忘記,越是不甘,千方百計也要記起舊事。
她初次嘗試時牽動到了咒印,嘉月本就晝夜看管她們姐妹三人的元燈,立刻便發現了彤華咒印的波動,於是直接稟報了平襄。
平襄知她會有所行動,慢條斯理地罰了她一回,等再將她放回璇璣宮的時候,已是一月之後。
慎知那時便勸過她算了,但彤華不肯,拉著她的手同她說:「幫我想辦法壓住這個咒印,不能讓尊主發覺——無所謂反噬多深,我得想起來。」
她的一切痛苦自那時起。
平襄和嘉月之後再無所察,而彤華瞞天過海,每月要生熬一日咒印反噬的痛苦,才能勉力記起過去的一點回憶。
彤華實在是太害怕那段記憶空乏的日子了。
她執念難解,不肯輕放,好不容易去到人間,好不容易尋得一個活生生的段玉樓——
她怎麼放,怎麼能放?
慎知在她身後,看見她身前水面無聲泛開的那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心裡只覺得可憐。
她仍然不記得他的模樣,卻記得自己的難過。
--
彤華在遺靈窟待了兩日,晚間才回到了夙夕殿。
魚書伺候彤華上榻,給她把醫官署改過的新藥端來。彤華懶怠地倚在坐榻上喝藥,拿著瓷勺一口一口抿,覺得這藥沒之前苦了。
「醫官署改藥了?」
魚書一怔,想起來,回道:「是使君讓改的,說這藥越來越苦,沒病都喝出病了。」
也是好笑得很,內廷巴不得把所有良藥招呼到她身上,有多久沒人在乎過她會不會怕苦了?
魚書坐在榻邊小凳上和彤華說話:「少主這回把使君嚇壞了。您也該自己多關照自己,免得他替您日理萬機,還要分心您是不是遭了罪。」
彤華捏著勺子的手一松,一聲脆響,藥汁濺起小小的水花。
她想起幼時頭回見陵游,他也就五六歲,模樣稚嫩極了,同她說:「你別怕,我給你撐腰。」
後來她神體有損,卻勢力見長,而他也從一個無名小輩,變成打敗大將軍風無痕的天界第一劍。
他果真將她護到了如今。
「他怎麼不自己來提醒我?」
魚書笑道:「您又不是他的累贅。」
彤華在碗邊摩挲了幾下。
正在魚書忐忑她是不是又要像之前一樣把藥倒掉的時候,彤華一口氣將藥喝完了。
她擰著眉道:「還是苦。醫老這醫術就沒什麼長進。」
魚書聽她抱怨,把漆盤上的花糖遞給彤華。
彤華讓她先下去了,自己含了一顆糖,又拿起一塊逗小奇。
小奇難得見小八不在,自己終於奪回了主人的全部關心,開心極了,身體扭動得極為歡快。
內室的門窗閉著,就在此刻,卻忽而平地生風。
彤華感到這動靜後立刻消散了笑意,轉頭沉沉地望著那憑空出現於房間內的人。那個沒有實體的黑衣人站在那處,氣勢瞧著頗有幾分駭人。
他一步步靠近,不像走過來的,倒像是飄過來的。
小奇隱約感覺到面前人氣勢洶洶,撲上去一口咬在那一段寬大的衣袖上——咬了個空。
他沒理會小奇,只是冷然問她:「這次咒印發作,為什麼不讓我近身?」
彤華有些生氣,嗓音有陰冷的怒意:「這是定世洲,你怎敢現身?」<="<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