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兩人爭執起來,全然忽略了他們這個現成的例子。
原景時被彤華這段銳利至極的話氣得頭疼,站起身來,明明十分生氣,卻顯出有些無奈的頹然:「偏我做不得?你未曾經過這樣的事,怎能說我……」
彤華冷冷打斷他道:「我未婚夫君你沒見過罷?」
原景時看著她那雙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他們這些人相識已久,何曾聽說過她有婚約的事情?
這下連陶嫣和原博衍都抬眼看了過來。
「我未出生時,婚約已經立定,說我是為了這樁婚約而出生都不為過。長輩言重如山,無可轉圜。我雖在外多年,卻也知道此事不會拖延太久。待助你夙願達成,完成你母親託付,我自然便要離開此地。」
她異常直白又不帶任何感情地同他道:「我不過今日勸你一句,你娶誰和我有什麼關係?總之無論是誰,都絕不會是我,你死了這條心。」
原景時一個字一個字聽完了這段宛如小刀剜心的話。
十七歲的少年郎,正是丰神俊朗的時候,一身白衣穿在身上,端的是風姿颯沓,長身如玉。
可他現在是狼狽的。
他狼狽地注視著面前的姑娘。他認識她這麼多年,從沒有真正地了解過她,也沒有真正地走近過她。
彤華看著他這樣明顯脆弱和受傷的神情,還是心軟了。
她隱約想起前生那個驕傲不已的他,那個下場慘澹的他。
重來一次,不該這樣了。
彤華放軟了聲音:「景時,我活了很多年,從見你到如今,我從來就沒有變過。等你子女成群、功成名就,我還是這樣。等你頭髮花白了,舊人舊事都記不清了,我還是這樣。等你死了,蓋了棺,我說不定還會帶一壺酒,去你墳前祭你。」
所以,懂了麼?
這是她許久前就明白的一個道理。
沒有誰能陪誰一生。即便妄然發誓,說好要一同走到終路,也不過是讓聽者到最後獨自難過罷了。
她記得自己的過去里,吃過這樣鮮血淋漓的教訓,於是此刻可以冷靜地教訓面前的少年:「前路還長,你我終要各行其道。」
原景時似乎是有些站不住,扶著桌沿,靜靜地望著她,半晌方擠出一句話來:「文茵,你慣常騙我。」
他臉上那個艱澀的笑意比哭還難看:「平白無故冒出一個婚約來,也是在騙我的罷?就因為我不肯和盧家聯姻,你用這樣的法子對付我?」
原博衍轉頭看向自己的妻子,陶嫣心有靈犀地站了起來,立刻將彤華拉走。
原博衍按著原景時坐下,給他斟酒:「聽清楚了?」
原景時緩了一會兒,放鬆地吐出一口氣,輕輕地笑出來:「六哥和嫣姐商量好了,三個人演給我看?」
原博衍:……
怎麼說呢?在這件事上,他的傻弟弟蠢得自信。
原博衍無語道:「盧遂良老將軍鎮守南方,是我們一大助力。他一把年紀了,冒著這樣大的風險站在我們這邊,你得讓他安心。」
原景時淡淡道:「安心不必用這樣的方式。」
「可這是最簡單的方式。」
原景時擰眉,即便早知道自己此生會過成什麼樣子,他還是努力爭取著改變:「六哥的婚姻就很好,原氏祖上,也不是沒有恩愛帝後。這件事不是非要如此不可。」
原博衍看著自己的弟弟,一時沉默。
他頓了頓,問道:「你覺得,我和嫣兒,如今還很好嗎?」
原景時怔了怔。
原博衍語調平靜,說出的話,仿佛都不是傷過自己的刀:「從阿邈被送到天池山之後,我與嫣兒便不是從前的樣子了。我沒與任何人說過,但嫣兒一定是能感覺到的——我已經放棄阿邈了。」
原景時皺眉。
原博衍繼續道:「阿邈不見父母,卻常見印珈藍,即便長大了,也永遠擺脫不了這個女人。我已經為我的愚蠢和疏失付出了代價,我就當沒有過這個兒子。但你還有退路。我不能容忍她害過了你,還要害你的以後。」
原博衍知道,阿邈是自己和陶嫣之間永遠的裂痕,就是這道裂痕,深刻到足以用來提醒原景時。
「你不必羨慕我與嫣兒。及時止損,這樣簡單的道理,如果你到如今還不能懂,那就看看我,我給你做這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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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嫣拉著彤華走出去,有些無奈道:「我還以為你是有什麼好辦法勸他。好端端的,怎麼鬧成這個樣子。」
彤華到了外面,反倒溫和了臉色,又柔柔笑起來,和方才判若兩人:「軟話我都說了多少遍,他有哪次聽進去了?橫豎我沒對他這麼強硬過,且試試唄?」
陶嫣看她這臉色變換,便知道她方才是裝模作樣,瞥她道:「你認識他的時間可比我久多了,他什麼時候是吃硬不吃軟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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