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滿天都是煙花。
西面那個碧色的是昭元,南面那個紫色的是司命,北面那個玄色的是東帝,東面那個金色的是天帝長曄。
而跟著長曄,還有一個銀白色的,你一個我一個,與長曄較著勁地攀比的……
是東海九太子玄滄。
陵游那會兒哄她開心,拿她的弓找了一隻靈鹿。
紅色的光箭正中靈鹿背脊,瞬間在它背上轉換成一個紅色的紅英花標記,而後靈光直飛入天,在天空綻開一朵紅色煙花。
他笑著將弓還給她,逗她道:「好啦,如此,你也不是空手而歸了。」
彤華扯了扯嘴角,將弓收回來,卻聽另一邊霜湖在笑她:「我可全都看見了。」
那時候,她們尚且還能言笑晏晏。霜湖到底年紀大些,為了照顧她,給她讓了不少獵物。
彤華帶著別人給她獵來的獵物滿載而歸,本來要去晚宴,聽說玄滄去了,她便賭氣回了定世洲。
說來好笑,她在還沒見過玄滄的時候,就已經挺煩他的了。
那之後她一直心心念念,又挑了個時候重去。才走到獸苑之外,見門開著,問誰在裡面。
仙官還是上回那個仙官,尷尬一笑,道:「是東海九太子。」
彤華轉頭就走。
她沒見過玄滄,但卻見過玄洌很多次。玄洌常來定世洲與平襄對弈,也常與彤華來往。他聽說了此事,偶然在定世洲遇見她,便問她是怎麼回事。
「我那九弟可是頗無辜,也不知為何自己什麼都沒做,就得罪上了你。若不然,我讓他將飛雲送你消氣?」
彤華說不要,也用不著賠禮,但再沒去過獸苑。玄滄聽說了,還是托玄洌給她送了賠禮,是一套頗精巧的騎具並一張靈弓。
彤華老老實實在定世洲練了一年射箭,第二年再去圍獵,聽說玄滄沒去,好像是去替長曄做事了。
十四歲的時候,天界的圍獵取消了。那年大荒神洲的天歲神族叛亂,天界傾力而出,包圍大荒神洲。天歲神族率部下各仙族拼死抵抗,最後全部隕滅,只剩下一位六翼青獅的少君。
十五歲那年,天界又是一派祥和氣象,圍場重開,但彤華沒去圍獵。她犯了錯,被罰了禁足,老老實實留在定世洲。
之後又過了許久,她去東海找玄洌。她站在龍宮門外讓蝦兵去傳話,忽而聽到背後有水浪之聲,一回頭見有水箭襲來,連忙後退避開。
衝來的那尾矯健白龍盤旋落地,重新幻化成人形,笑問她是誰家的小仙子。
說來好笑,她與玄滄在很久以前就知道彼此,可那一回,才是他們第一次相見。
她對玄滄印象不好,轉頭便跟著仙侍進去找玄洌了。後來見完玄洌出來,卻見玄滄等在外面,問她道:「終於看見你了。後日天界要圍獵了,你去不去?」
彤華說不去。
當時為什麼跟他說了不去?
似乎不僅僅是因為負氣,她當時,好像是真的曾與人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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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華冥思苦想,也沒記起是什麼緣故,反而是胸腔開始泛起綿密的痛意,驚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強自隱忍,調動體內術法流轉,半晌長呼出一口氣,才將這一陣不適度過。
她坐起身來,打算回去,卻聽身後有人道:「終於看見你了。」
彤華聽見熟悉的聲音,起身回頭,看見原景時穿著素白的勁裝,箭衣窄袖,拂過矮樹低垂的枝葉,三兩步越過灌木,乾脆輕快地向她走過來。
這一幕開始在她眼前重合,逐漸回到那年的東海。
他還是來了。
可惜,他還是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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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承思宴上喝了不少酒,待回到帳前,頭腦頗有些抽疼。他估摸著林悅言已經睡了,便沒進去,在外頭坐著吹了吹風,稍稍緩解幾分醉意。
誰料還沒坐一會兒,便有侍女來請他,道:「殿下,太子妃提前煮好了陳皮湯,請您進去休息。」
原承思聽見這句,微微怔了怔,這才扶著徐甘邁步走進帳子裡。外間的燈還留著,陳皮湯在小爐子上熱著,而屏風隔開的裡間安安靜靜的,她已經睡了。
徐甘見他目光落在裡頭,便趕緊扶他坐了,又去給他倒了一碗陳皮湯遞來。
原承思的手還算穩,接過來緩緩喝了。他還記得侍女說的話,輕聲反問了一遍:「她煮的?」
侍女沒敢說這湯是太子妃提前讓人煮好,一直讓人熱在爐子上的,只得含糊地答道:「是。」
原承思笑了笑,不再多言了,慢慢將湯全數喝完。
才不是。
他又不是沒喝過她煮的陳皮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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