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的薛國狀況其實並不安定。國君薛劭早已臥床不起,把持朝政的除了王后趙琬,還有薛劭的親弟薛勘。
即便如此,面對九國最強大的趙薛聯軍,誰也不敢輕敵。白沫涵膽大心細,進退得當,頗為謹慎。誰料趙薛二國帶兵之將決策遠遠不及薛劭當年,幾個月里便被白沫涵逼得節節敗退。
最後,薛國為挽救敗勢,由薛勘親自帶兵上了前線,周旋日久,才在白河谷與白沫涵狹路相逢。
白河谷,是衛國一切噩夢的開始。
也就是在白河谷,白沫涵突然意識到了薛勘的算計。
先是天時。
按白沫涵初時的計劃,不必冒進,只需打下與趙薛聯盟的其餘各國。可薛勘命人佯裝敗退,邊關失守,讓白沫涵順理成章踏入趙薛國境,此後便只能處處謹慎,不能輕易退後,以免反撲。
而這一周旋,便拖到了雨季。暴雨多日,白河水位暴漲,白沫涵退兵困難,只能留駐。
再是地利。
白河並不算長,卻水流曲折,沿途多分流,最奇特的是,乃是一條自東向西流淌的逆行河。
薛勘熟悉境內地形,在山谷之內與衛軍頻繁交鋒,衛軍雖一貫打仗勇猛,卻也在補給不及的情況下吃了大虧。
後是人和。
趙琬本就是趙國的公主,又做了薛國的王后,她肚子裡還懷著一個,保不齊就是日後的國君。她手中握著實權,與薛勘是一條心齊,再加上拿聯軍從前的功績稍稍動員,便可使兵士無所畏懼。
不僅如此,薛勘在此突然露出了極強的軍事計謀,他仿若一個算無遺策的神明,精確地猜准了白沫涵每一步的行動,將她逼到退無可退。
糧草的補給被人截斷,衛暘在國中擔憂不已,親自帶兵前去支援。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白沫涵發現了薛國的最後一招。
他們在白河裡下了劇毒。
衛國的兵士開始無端倒下,即便白沫涵勒令停止在白河中取水,兵士死亡的情況也沒有停止。與此同時,糧草漸缺,白沫涵只能命人上山打獵。
沒過幾天,兵士帶回了幾頭野熊。
她納罕於他們怎麼能打到這樣大的獵物,親兵回覆說,他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死的了,見沒有腐爛,便拉了回來。
白沫涵心頭一跳,連忙讓人將熊拖走焚燒,卻已經遲了。
誰也沒料到薛國如此喪心病狂。他們在上游投下的毒物藥性極強,白河浸潤土地,土地滋養樹木,樹木餵食鳥雀,大獸捕食小獸。這整座河谷,在不知不覺間,已變成了一個處處是毒的死地。
不僅如此,白河支流眾多,最終會義無反顧奔向衛國境內,若不加以阻止,於衛國便是滅頂之災。
於是白河谷之戰,成為史書上對白沫涵一切諷刺與嘲笑的開始。
她身邊三萬精兵,全成為她突圍的陪葬。白沫涵本人像一個嚇破了膽的懦夫,一個人逃了回來。
她在先前打下的城池裡與衛暘相見,卻沒敢靠近他一步。她向他詳細說明白河谷的事情,要求他棄城而退,封閉水壩,迅速拯救國中百姓。
但衛暘沒退。
他什麼都明白,卻仍舊平淡,同白沫涵道:「白姑娘,你覺得寡人走到這一步,還有退的餘地嗎?」
青冥山弟子學的是治世打仗和輔佐君王的道理,白沫涵受人寵愛,白及從未教過她這些陰暗腐朽的東西。她不知道人心易變,時間和權力是最會讓人面目全非的東西。
衛暘能從默默無聞走到如今,本就是因為他本身就是狠心之人。到了現在,也不必再多加掩飾。
他就是要將身家盡數押上,成王敗寇,只看此一役。
君將盡出,絕不能退。
白沫涵只覺荒謬,拉著伺候他多年的內監問道:「這次王君出來,國中還剩誰?」
內監識時務,迅速向她報出一連串名字。白沫涵腦子裡飛快安排著這些人,並思索是否需要傅歆作為王后出面改變局面。
而後這內監又道:「對了,還有段郎君。」
白沫涵怔住了。
那內監飛快道:「郎君在戰前突然消失,如今又突然回來。王君為防不測,先將他禁足在府中了。」
聽到段玉樓的名字,前面所有的思索都在腦海里消失了。白沫涵冒出來的唯一一個念頭就是,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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