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腦子都是那個人的臉,聽到的都是那個人的聲音。
他這夜沒有休息,只是方才坐在這里淺淺打了個盹,居然看見了少年模樣的百里。
她終於入了他的夢,卻是一個遙遙的背影,憑他如何呼喊,都不肯駐足回過頭來。
已經到了命數將近的時候了,他知道。
皇帝垂下眼,打斷了寧王的話,平淡道:「這個龍椅你垂涎很多年了。寧王,這些年你做的一直很好,不過你想做皇帝,還是算了罷,你太不適合了。」
話音未落,龍權和龍靈已經出現在皇帝兩側。只對皇帝一人負責的龍隱衛,此刻是他最近的防衛。
寧王頗為嘲諷地譏笑道:「皇帝人人都做得,如何獨我做不得?」
寧王的人馬一擁而入,隨著寧王的授意,向龍椅上的皇帝拼殺過去。明漸掣出刀來,與杭英一左一右護衛在皇帝斜前方。他揮刀向前一指,龍權和龍靈立刻與寧王的人馬動起手來。
跟隨寧王進入大殿的,都是他精心訓練過的親衛,可是即使人數上占了優勢,龍權龍靈也絲毫不落下風。
龍隱衛訓練之嚴格,能力之強勁,原非親王麾下兵士近衛能比。
雙方久久僵持,寧王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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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建國以來,龍隱衛未曾背主。龍靈的指揮使杭英竟是寧王的人,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多虧明漸機警,不曾遠離皇帝,這才回救及時,不曾使皇帝受傷殞命。
明漸武藝卓絕,杭英本就不及,再加上他當時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所以明漸兩招便刺穿了他的咽喉,將他的屍體重重踢下丹陛。
只是隨著杭英反手面向皇帝的那一擊,龍靈所有人都將對手自動換成了龍權司。
局勢瞬間反轉。
龍靈修習異術,終究是比尋常人占些優勢。龍權司眾人立刻閉目塞耳,儘可能減少異術所帶來的影響,但即便身手極好,也漸漸落了下風。
正此時,卻突然有一個穿著勁裝官服的女子破門而入。她騰挪的身手極快,毫不戀戰,直接穿過眾人來到皇帝近前,對皇帝行禮。
「龍馳大部人手隨正使反叛,此刻在殿外均已被屬下率餘部斬殺。龍馳司副使樂無憂,救駕來遲,請陛下贖罪。」
她不過一個副使,帶來的人手不多,此刻都渾身血跡。但個個目光堅定,手執武器越過寧王的兵士,站在了皇帝身前。
寧王為今天逼宮,收服了龍馳龍靈兩位正使,卻沒想到他們兩人,一個在這裡也未能拿下龍權,而另一個居然早早死在外面。
他臉色鐵青,不由怒道:「父皇,您這是要逼兒臣!」
龍座上蒼老的皇帝,看著這混亂的場景動也不動,直到此刻才漸漸明亮了有些渾濁的眼睛,笑了出來。
太子來了。
原承思穿著深紫色的太子蟒袍,錦帶玉冠,長身玉立,風姿卓越,站立在敞開大門外月色清輝里。
他手執長劍的身形,是國朝穩定的最好證明。在他出現的瞬間,足以使這混亂的大殿平靜下來。寧王帶來的所有兵士,都止了交鋒,退開到了兩邊。
原承思十分從容地邁步走進,停在寧王面前,對著龍椅上蒼老的皇帝行禮,沉聲喚道:「父皇。」
皇帝看著他,這是他用盡一生心血培養的太子。他逼死了林悅言,那是原承思最心愛的女人。他知道毒殺皇后的未必是她,更有可能是她那個妹妹,可是這不過是一個拿來處決她的藉口罷了——
皇后之死必須有一個交代,林家權力漸盛,必須要從朝堂上驅逐。
此事關係到兩個兒子,太子和永王,如果非要選一個,其實很好選。
皇帝微笑著看著自己最滿意的孩子,道:「太子,你來了。」
皇朝還沒有交到他的手上,但一切都在為他的將來做準備。原承思穩坐儲君之位多年,手中勢力經由皇帝默許,早已十分龐大。
之前,席家借姻親攀附慕容家,卻又有了二心,與慕容家生出齟齬。原承思不會將這些看作是年輕夫妻間不睦的小打小鬧,剝絲抽繭細查下去,幕後主使根本無從遁形。
他這位二哥,當真是膽大包天,明知自己關心北地,竟還敢教唆席家,轉頭對慕容家下手。
寧王站在身邊,但原承思一眼都沒有看他。那種無視的漠然和輕蔑,在他從容的姿態中毫無掩飾地表現出來。
他平靜道:「兒臣來為父皇,誅殺叛賊。」
寧王開始發抖,他厭惡這個弟弟,覺得他奪走了一切,可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卻又使自己不可避免地恐懼起來——
這是太子。
太子來了,自己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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