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華從前左肩受過傷,在這里留下了一個傷疤,用藥之後便消除了。但也不知她是怎麼想的,後來又調配了一個從來都不曾用過的深青色,讓慎知幫忙刺了一朵紅英花在這里。
這是一個讓她心甘情願又抹不去的印記,提醒她,如果無法記起刺下它的理由,那麼這理由便必然與步孚尹相關。
只是有一個問題——她受傷的時候,她刺上這個圖案的時候,步孚尹已經死去多年,而她正在與玄滄密切相交。
她並不懷念玄滄,事實上,這位驕傲的神君很有自己的主張,在他不肯對她退步的時候,也對她造成了許多麻煩。
她不會為玄滄做這樣的事,但潛意識又並不反感,所以真正的原因,約摸還是在那一點不曾記起的回憶里。
彤華沒多執著,目光掃過一眼便收回來,轉而又落到自己的手臂上。她的手指捏起一片花瓣,來來回回卷在自己修長纖細的指上,腕子上的玉鐲隨著這極輕的動作微微晃蕩。
玉料在神界不是過分稀罕之物,但鐲子卻是步孚尹自己一點一點悉心打磨出來的。
他來到定世洲的第一年,趕上彤華十五歲生辰。雖然這個節點對大多數神族來說不算什麼,但在天歲神族之中,是女子比較重要的一個日子。
於是他悉心挑選了這麼一塊玉料,打磨好後在其中灌注了自己的紅蓮神火,緊趕慢趕,恰在彤華生辰的時候,戴到了她的手上。
見面的時候,彤華還穿著生辰儀典之上的繁複宮裝,發髻梳得高雅齊整,耳邊紅英花的金飾生動華麗。
她有些微醺,臉頰泛紅,粉面桃花。
她看見了他握在手裡的鐲子,便直接取下了金手釧,而後向他毫不猶豫伸出一雙白潔纖長的手,皓腕凝霜雪,空空蕩蕩,等他那一對手鐲來將她圈住。
他將她的輕軟臂帛拉過來覆在她手上,這才將光華溫潤的玉鐲一點點推進,待臂帛抽掉,那一對尺寸正正合適的鐲子便在她腕上輕輕晃動,透著盈盈溫柔的光華。
小奇從她袖口蜿蜒而出,在那鐲子上環繞,吐著信子不舍離去。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
她笑意盈盈,故意問他道:「送我鐲子,這是什麼意思?」
他未言,看著她的雙眼坦坦蕩蕩,認真得不帶半分狎昵之色。
她沒再說下去,但後來還禮,贈了他一塊玉佩,還親手打了玉穗墜上。
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
那塊玉,步孚尹收下後便不知放到了何地,一生未佩在身上。
彤華這些年損耗太過,不比少時圓潤,垂手的時候,感覺那鐲子都快要落下來。可偏偏它如此合宜地套在她手上留了這麼多年,早就宛如長進了骨血之中一般,取不掉了。
慎知在一旁藥架上準備藥材,回頭看彤華時,見她又在盯著自己的手鐲看,以為她又和上次發作一樣,生出些偏激的心思。
她用漆盤端了準備好的藥酒,坐到浴池邊的石沿上,將托盤浮在水面上推到彤華手邊,而後問她道:「少主有什麼不舒服嗎?」
彤華回過神來,笑著揚手拍了拍她的膝頭,輕鬆道:「沒有。」
慎知開始思索自家主子是不是更瘋了,居然看上去真的是心情還不錯的樣子,沒有半分從前發作完後的陰鬱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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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玉樓並沒有走遠。
他透明的身體停留在夙夕殿的屋檐,感受到純淨的靈氣慢慢匯聚到殿宇之中,而耳邊隱隱聽到彤華與女官談笑時,聲音漸漸恢復了元氣。
雖然他是確保了彤華無事才離開的,但離開之後,心中還是想著她此刻虛弱,又不自覺地回到了她最近的地方。
愛慕她的心意令他感到羞恥。因她從來不缺旁人的愛慕,於是高貴傲慢至此,只將這些當作俯拾皆是的便宜東西隨意玩弄。
自然有人甘之如飴奉上所有,但他不肯淪落至此,只成她眼中芸芸眾生。
有的時候,他真慶幸於她是這樣不懂得珍惜的女子。不珍惜,才不會在意。
如此,才方便了他將自己那一點掩飾不住的心意,如水滴入海般藏匿其中,而不懼露出馬腳,讓她輕易發現。
但她不曾發現的每一個瞬間,正如她輕易便將痛意拋諸腦後的此刻,他都會糾結地心生不滿——
他想她真是一貫的有眼無珠,東西多了混雜在一起,她便也輕易地迷了眼睛,永遠分不清誰是真情,誰是假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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